王氏坐在雕花大椅中望着樊璃。
她小女儿哼唧唧的蹲在她脚边,幸灾乐祸道:“母亲,您又没有给他月钱,他哪来的铜板去买一堆零嘴呢?铁定又骗人了!”
胡婆子冷哼道:“绝对是偷的!”
王氏冷漠的望着樊璃:“可听到了?跪吧,跪到你醒悟为止。”
樊璃直起身。
“让后面这两个猴子起开,我盘个姿势,醒悟成仙儿给您瞧瞧。”
胡婆子连忙呵斥一声。
“放肆!夫人,奴婢这就去给他两巴掌,看他还敢不敢贫嘴!”
“不必闹得这么难看。”王氏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不过是个贱种罢了。贱人之子即便生在王侯家,依然是贱人,空逞口舌之能而已。”
樊璃反唇相讥:“是啊,好在有贱人帮主母挣功业让她们坐享其成,不然那当主母的哪有力气骂人呢?”
王氏一看到这张脸就想起楚氏。
她没见过楚氏的庐山真面目,那张银面具嵌在女子脸肉上,自始至终都没能取下来。
但樊璃能长成这样,想必那楚氏的脸也不会差到哪去。
她放下茶杯:“你母亲惯会抢男人,你呢,你学到她的本事没有?”
樊璃笑岔气了:“回母亲的话,我不知道您会抢男人。”
王氏一噎。
是了,按理说,樊璃也得叫她一声母亲。
王氏还没说话,胡婆子便冲上去,抡圆了胳膊。
啪啪两声,两巴掌重重的扇向樊璃。
少年脸颊上瞬间浮出两片刺目红印,脸颊边的发丝被胡婆子扇乱。
他睁着双目,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王氏皱眉。
她是王家的庶长女,当姑娘时最怕的就是被嫡母扇耳光。
所以这些年她虽然不喜欢樊璃,但也从没叫人扇过他。
王氏看了胡婆子一眼让她退下,向仆人说道:“盯着他叫他跪好了,别让他偷懒。”
樊悦蹭过去,冲这庶出的二哥做了个鬼脸。
她一仰脸,看到蹲在墙上的小黑猫,又冲猫做了个鬼脸。
三三吭哧一声,不悦道:“这些人又欺负樊璃!”
谢遇立在墙上,望着被压跪在地的少年。
王氏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少年听到脚步声远去,使劲挣扎几下,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地。
花园中的萤火虫闪着一豆幽光,从少年身边飞去。
当年也是在流萤闪动的夜里,那两岁的孩童被楚氏抱着,递给谢遇。
小童含着大拇指在谢遇怀中熟睡,他不知道自己要被母亲丢下了,正睡得安稳。
谢遇怕小童着凉,便解下披风裹着那小小的身体。
他没问楚氏出于什么缘故才把孩子托付给他,就只是静静的站在夜色里,抱着孩子目送楚氏跨上战马。
谢遇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望着那瘦伶伶的少年。
少年软骨头似的趴在地上,两个壮仆把他提溜起来。
他骂骂咧咧,没一会儿又把后脚伸平,软皮糖似的半趴下去。
壮仆连呵斥带哄骗的跟他周旋,想让他跪个样子把这事糊弄过去。
他不听,扭着扭着就彻底躺地上去了。
三三心疼道:“他皮可薄呢,要着凉了。谢遇,你去把他们吓走,我带樊璃回小院睡觉。”
谢遇不则声。
三三仰头看着他。
“你是因为破障的事不想救他么?寿丘里的老猫死了,它要是不死肯定能告诉你不少秘密,它爱偷听人家说话——啊!不过我路过宁觉寺时,里面的镇寺大猫说障因可不一定是因为怨恨呢,还有其他东西也能变成障因的!”
谢遇:“比如?”
三三支吾一声。
“大猫要我跟它打禅机才肯说。我每天跟狗打架,哪里有时间参禅啊?你亲自去问它,不过你好像不能进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