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化龙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城外藏兵来去如风。他的两千兵马哪里敌得过,只是藏兵没有攻城工具,一时之间也将这松潘城奈何不得。朱化龙一日十数次爬上城楼,监督守城将士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容一点过失,守城将士也明白,一旦藏兵进城,不是被杀就是被卖做奴隶,倒也分外卖力。
“伊勒都齐台吉,敌人坚守不出,我军如之奈何?”手下的牙将望伊勒都齐,伊勒都齐穿着雪白的貂裘,躺在温暖的炉火旁边,将碗中的蜂蜜酒一口喝尽了,道:“好酒,通知四下乡村,给咱进贡好酒的牛羊,否则,咱大兵一到一个不留。咱们不用着急,咱们在这儿待得越久,大清皇帝的赏赐就越多。”
“台吉大人真是高见,嘿嘿。”
詹天颜此时也接到了藏兵进攻松潘的消息,三人互为犄角唇亡齿寒,一旦松潘有失,茂县和龙安就腹背受敌,危在旦夕。他连忙带上两千兵马向松潘靠近,不过两百多里路程,急切之间哪里能够赶到。
伊勒都齐正在松潘城外踯躅不前,一彪人马来到了松潘:“达什巴图尔,你来此地干嘛?”伊勒都齐眉毛轻挑,有些不高兴。
“大哥不放心这些藏人,命我带3千蒙古将士来支援,咱们兄弟打到成都去,享受一下花花世界?”达什巴图尔,身材壮实,脑袋却不大,胡子青油油的,显得特别精神。
“成都当然好,放马都比其它地方好,可是没有攻城的兵器,如何是好?”伊勒都齐没好气地说道,看来自己独得汉地油水的机会没有了。
“大哥就知道你没有攻城武器,这不,让我带来了十门大炮,什么城墙都能轰开。”达什巴图尔得意地笑道,指了指不远处的十门大炮。“全新仿制俄罗斯的大炮,够这些汉人喝一壶的。”威力十足。
伊勒都齐高兴坏了。
次日清晨,伊勒都齐和达什巴图尔便率军来攻,十门大炮就在松潘城通远门外,伊勒都齐口里叼着棵枯草,看着松潘城:“兄弟们,给我开炮,轰死这帮龟孙。”
“等一下,伊勒都齐这是我的炮兵。”达什巴图尔白了伊勒都齐一眼。伊勒都齐啐了一口,转身走开了。
“找个当地的头人,给城里传话,投降一个不杀,不投降等老子破了城,全部杀掉。”达什巴图尔找了个属下布置。
“喂,你是不是不会开炮啊?”伊勒都齐没好气地问。
“伊勒都齐我完全可以没日没夜地轰,你每天给我一千火药?”达什巴图尔反问道。
“我的旗里不能造火药,要是能造,我全部给你。”伊勒都齐洒脱地说道。
“穷大方啊,你知道开一炮得多少银子不?起码值5匹马,我也不要你的火药了,开一炮你给55匹马?”
“伙计们,抄好家伙,等达什巴图尔台吉轰开城门,就该咱们上了。”伊勒都齐装作没有听见,转身就给自己的下属安排。
朱化龙看着面前的藏族头人贡增,贡增正说道:“固始汗已经统一了藏区和康区,派遣他的两个勇猛的儿子达什巴图尔台吉和伊勒都齐台吉统大兵1万,进攻松潘,拿下成都,大人你何不顺应老天的旨意,归降两位台吉,可保荣华富贵。”朱化龙这才知道进攻他的主角不是藏人,而是蒙古人。
“两位台吉不在青海享福,千里迢迢跑到松潘州来,我肯定欢迎,不过带头这么大的重礼,朱某人无功不受?啊。”朱化龙脸色阴沉地说道。
“朱大人,小人也是为了寨子着想,才为两位台吉传话,别无他意。”这贡增见朱化龙脸色不对,连忙解释。
“朱某保境不力,让寨子受到侵害,内心非常不安啊。”朱化龙盯着贡增说道。
松潘城的通远门里,士兵和百姓正在吃力地将新做的炮弹和火药运上城墙,一捆捆的弓箭放在城墙垛里,一切都按照战争的要求运转起来,年轻的丁壮必须拿上刀叉锄头上城墙帮助守城,妇女们为士兵们烧火做饭,年长的男子将兵器和饮食运送到城墙上,百姓连门板都拆除了用来制作弓箭。边地的百姓,对藏兵多少有些了解,他们可不愿意抓去当奴隶。
谈判整整进行了大半天,也没有个结果,贡增还在劝说朱化龙:“朱大人,进攻成都,不仅是固始汗的旨意,也是大清皇上的旨意,大人三思啊。”
听见这大清朱化龙就气不打一处来,到处都是这帮王八蛋在捣鬼,说什么我朱某不剃发。“贡增头人的心意我领了,自古汉贼不两立,朱某誓与松潘共存亡。”
松潘不大,很快蒙古人就在城外开炮,朱化龙让城中士兵开炮还击,可是虽然这蒙古炮没有满清的红衣大炮威力大,也远比城中土炮要强得多,土炮顶多打一百五十丈的距离,蒙古炮可以打两百丈的距离,这一来二去,朱化龙看出问题了,赶紧让士兵们停炮,打不着敌人就别瞎折腾,让敌人走近了再打。
蒙古人就照着城墙稀稀拉拉的瞎蒙,总共就十门炮,得有冷却、出渣的时间,松潘城墙也算不上高大,十颗炮弹能蒙上两颗就不错了,就这么打到天黑。
晚上朱化龙组织了一次夜袭,因为青海西藏阳光强烈,所以藏人也罢,蒙古人也好,晚上视力都不太好,既然看不到目标,那么骑兵也只能当有马的步兵使了。两百个敢死队,悄悄地出城,向蒙藏军的大营摸去,这蒙古人和藏族人跑到汉族地界也累,睡得死沉死沉的,这敢死队看见一个大帐,估计是得是一个头儿,就冲进去附近的几个帐篷里乱砍乱杀,好歹把其它人给弄醒了,兵营里乱作一团,朱化龙见机不可失,便大开城门,倾巢而出,向敌人大营冲击。
伊勒都齐大营一片混乱,朱化龙率军逢人便杀,不断有一些蒙藏士兵拿起兵器抵抗,但也很快朱化龙军杀死,伊勒都齐军四散逃亡。朱化龙正冲杀间,接近一座华丽的大帐时,却遇到了扎手的事儿,伊勒都齐军利箭如雨,死战不退,看来是个大人物啊,满身血污的朱化龙一身顿时觉得兴奋。
“兄弟们,找盾牌,拿板子,给我上。”
松潘军有的抄起盾牌,有的找块木板挡着,猫着身子往里冲,弓箭砰砰打在盾牌板子上,松潘军把障碍弄得密不透风,蒙藏军的弓箭再厉害也是白瞎。伊勒都齐军见弓箭无用,开始用火枪对着松潘军开火,一时间火光四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烟雾,松潘军虽然有一些伤亡,仍然向前压过去,从障碍缝里用枪尖戳伊勒都齐军,双方都在血拼之中。
两里之外,达什巴图尔跃马在一个高高的山崖上,看着伊勒都齐军营火光冲天,嘴角微微翘起,隐隐带着一丝不容易为人察觉的笑意,下属千户忽察尔着急道:“巴图尔台吉,伊勒都齐台吉军营遭到突袭。”达什巴图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着急忽察尔,伊勒都齐台吉属下全是能征惯战之将,定能将那些汉人杀个片甲不留。”
松潘军越靠越近,伊勒都齐军的火药越用越少,两军几乎几步距离,伊勒都齐将死了的战马堆起来,当做肉墙,抵抗松潘军的搏杀,松潘军一时也奈何不得。
“巴图尔台吉,伊勒都齐危在旦夕,请你立即发兵救援。”伊勒都齐帐下的百户塔里台刚刚从松潘军里杀出来,满身是血跪着求巴图尔救援。
“塔里台,你先喝口马奶歇歇,我哥哥伊勒都齐是右翼宿将,这点小毛贼,伊勒都齐哥哥一个人都不够塞牙缝,我再上去,他一定会骂我。”巴图尔不紧不慢地说道。
朱化龙见攻不进去,连忙让一部分士兵找来干柴点燃了往里扔,上而支火把扔进去,将里面照得透亮,朱化龙见里面一个穿着华贵貂裘的青年正在对几个士兵又打又踢,很是骄横,便叫道:“兄弟们,对着那个穿貂裘的,给我射。”
周边的百十个弓箭手,对着华贵貂裘的青年猛射,未几,这青年便被射成了刺猬,里面的蒙藏军四散逃亡,松潘军围着这些人就是猛戳,杀死不少蒙藏军,不过周边不少蒙藏军还是逃到了巴图尔军营,带去了伊勒都齐中箭身亡的消息。
巴图尔台吉闻讯大哭:“兄弟,松潘军杀死我的亲哥哥伊勒都齐台吉,我们要为他报仇雪恨。”
“为伊勒都齐报仇,打到成都去!”
“打到成都去!”蒙古兵大吼。
“巴图尔,是你害死了伊勒都齐。”塔里台大叫。兴奋的巴图尔为之愣住了,片刻:“塔里台丢弃主人,按律当斩,左右推出去斩首。”
“巴图尔,是你害死了伊勒都齐!”塔里台的喊声回响在松潘城外。
巴图尔率领蒙古骑兵迅速向松潘军发起了冲击,松潘军腹背受敌,很快崩溃,朱化龙死于乱军之中,巴图尔顺势占领了松潘城,收集伊勒都齐残军,准备向成都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