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衣服。”虞烛明瞧着两人身上的亵衣,加穿外衣的话会行动不便,且过于明显,赫连武来了他们房间也不好解释。可是只穿亵衣,又会显得身形臃肿,其实也是不便行动的。
江云浦想了想,提议说:“我们把袖口紧束。”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虞烛明点点头,于是两人就行动起来。
喊东拾过来好好守着这边,两人就出发了。
其实对于一个武功不好的人来说,江云浦和东拾一起去,显然比跟她一起去要好,不过江云浦坚持:“霁光的思维比较灵光,能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就跟我一块儿去吧。”
而虞烛明也信得过江云浦的实力,便没坚持留下。
两人白天就发现了后院有异常,虽有异香环绕,但虞烛明鼻子灵,能闻见这香味下隐藏着的血腥味。而江云浦善观察,赫连武府里到处有人挣扎过的痕迹,比如抓痕,比如角落处没清理干净的血痕,比如撞击留下的痕迹。
由此判定赫连武对这些买来的人必定下手很狠。
江云浦拉着虞烛明上了屋顶,赫连武家里没有二层建筑,因此在房顶观察府中情况全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确认已经无人在巡逻,站岗的士兵也大多在瞌睡后,两人才从屋顶飞身到了后院——当然,虞烛明是被江云浦抱着“飞”过去的。
“这儿没有灯,我们牵着手走。”江云浦说着,就把虞烛明放了下来,然后把手递给了她。
虞烛明也把自己的手交给他,两人就循着黯淡月光,在后院找着那些失踪的人的痕迹。
赫连武纳妾众多,以往他还会被妻子管着,多少收敛些,如今夫人孩子又已送走,这儿他又能当土皇帝,赫连武在这儿简直是无法无天。
季实自诩清官一个,却又不愿找方法拉赫连武下马。
虞烛明很难不怀疑他其实跟赫连武也有暗中的来往。
两人走至一处岔路,左边是竹林,右边是建筑群。
常人来说,都会觉得竹林适合藏尸。
可赫连武不是常人,虞烛明也抱着那些人仍幸存的想法,因此先选了通往建筑群的路。
后院还建得很别致,有假山假水,有凉亭小桥。
江云浦低声吐槽道:“定北王府都没这样奢华。”
虞烛明莞尔,毕竟江云浦不贪,以往即便收到奖赏,许多也是派给军士们的。
不过多年的财富积累还是有的,否则江云浦现在不至于这么坦然。
两人并没有交谈,走路时都已经有了默契。
走至一处厢房时,听见里面有啜泣声,虞烛明便凑了过去。
细嗅过后,能闻见里面也有一股血腥味。
江云浦便拉着她的手,走至厢房外侧的窗户边,那里的窗户没有关严实。
那啜泣声能听出来来自一个女子的,为免冒犯到他人,江云浦便没凑过去看,只是由虞烛明自己去看的。
女子身形瘦削,却不似虞烛明这样常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而是像近段时间突然瘦到这个程度,身上皮肤都有些皱巴巴的,应当是被饿了好一段时日。
而此时她身上亦是有着数道血痕,令人见了触目惊心。
再环顾房间,不远处居然有一个躺着的男人。
那人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凌乱,臀部却翘得很高,依稀可见那白净的臀部上也有几道旧的红印。
能把身体弯成这个姿势,又光着腚子的,虞烛明大致可以确认,那是具尸体。
又想到方才在厢房门口时,见到的厢房大门。
上面是挂了锁链的。
一丝微风拂过,虞烛明收回了眺望的头,跟江云浦走远了些才说到刚刚看到的东西。
临近夏天,晚风其实是不冷的,但虞烛明总觉得自己能被这些人的手段所惊讶,以至每次都觉得心寒不已。
江云浦也没有急着说话,他斟酌着词句,何止是赫连武,其实江良光也做过、现在也在做这样的事。而他,也帮江良光做过这些贩卖人口的事。
那么,之后知道真相的虞烛明会怎么想他?
江云浦其实并没有隐瞒这个选项,他不想瞒虞烛明任何事情。
许久,他才终于开口:“不如我们进去问问她?”
虞烛明也是这个打算,只是那窗子也上了锁链,只能开出手掌宽的缝隙,人要怎么进去?
江云浦其实是庆幸虞烛明没去思考事情本身的,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被虞烛明原谅。
两人先是去观察了四周,确认进入厢房的方法确实只有正门和窗子之后,江云浦决定,直接把窗子卸了。
虞烛明:?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好不容易遇到个活着的,虞烛明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自告奋勇地望风,想来江云浦拆窗子应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岂料她才转过身,江云浦就说:“可以进去了。”
动作之快,甚至里面那女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俩都进去了,女子还是呆呆地望着他俩,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虞烛明把江云浦打发去看那趴倒在地上的男子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则是走到了那哭肿了眼的女子身旁。
“我们是来彻查赫连武之事的,姑娘请不要害怕。”虞烛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怕她因江云浦一个男人进来受惊,虞烛明还把自己的外披脱了下来,盖在女子身上。所幸这姑娘还没被吓破胆,能听得进解释,也作了自我介绍。
正是白天她在衙门听见的被议论的失踪女子之一,胡月。
虞烛明便安抚了她几句,然后问道:“胡月姑娘,方便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被弄到这儿来的吗?”
胡月便满目恨意地说:“是青梅!枉我跟她关系这么好,想着晚了回家,就告诉朋友说,来她这儿住一晚。”
结果就被青梅卖给了赫连武。
真相竟是如此……虞烛明觉得青梅死得也不冤,连朋友都能出卖,怪不得求死的心这么强烈。
“青梅已经死了。”虞烛明平静地叙述了这个事实,省略了前因后果,因为对于受害者而言,这个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她把这个事儿说出来,只是这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