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昔想过进入浮屠宫所在,但浮屠宫外围六镇就有严密的防守,对任何出入六镇的人员都有严格的盘查。
他没有把握能完全瞒过盘查的守卫,只能在那边附近停留片刻,让凌涟感应一下。
凌涟感应到的是一片混杂的力量,魔气、鬼气、阴气、煞气,像一盆大杂烩。要是在这里修炼,力量确实充盈,但未免也太杂了,一口下去恐怕……
“真没有感应到什么?”傅宁昔不死心地又问。
“没有。”凌涟回得毫不迟疑。
傅宁昔收回凝霜镜,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城镇,转身离去。
回古桓派的路上,傅宁昔又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那晚的情形。
那魔修定然参与过大战,阵法在天乾谷,带走她的尸身。
那魔修的声音有些耳熟,必然大战中听到过,可他现在记不起来。
更让他担心的是凌儿的魂魄与身体的联系太弱了,弱到几乎没有。
那晚,“她”和他近距离交战,凌儿居然什么都没感应到……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路想着,傅宁昔推开院落的门,就听到一声脆生生地喊。
“师尊!你回来啦!”
一个粉色的身影自漂浮的团扇跃下,团扇噗地变小,挂在了那人的腰佩。
“小瑜?您怎么在这?”傅宁昔眼底闪过不耐,他现在没心思应付人,他得好好想想。
温瑜满眼惊喜,快步蹦跳到傅宁昔面前,举起手里捧着的一只托盘,上面有一块红布蒙着。
“师尊,我今日得了掌门夸赞,他还奖了我一件宝贝。我就是……”温瑜笑得不好意思,“想偷偷给师尊一个惊喜……没想到师尊回来了……”
傅宁昔目光落在那托盘上,灵气正缓缓自托盘里溢出,“哦?是什么好东西?”
“是九胜琉璃盏,若是将灵酒放入杯盏,能温化灵酒里的灵力,更能激发灵酒的功效。”温瑜献宝似地掀开红布,“师尊,给你。”
“给我?小瑜,这是掌门赏赐给你的法宝,你收好便是。”
傅宁昔说着走进院落,温瑜一路跟着。
“师尊,徒儿我又不喝酒。可我知道师尊喜欢每晚小酌两杯,那这九胜琉璃盏合该师尊来用才不浪费。”温瑜把托盘放到了桌上,拿起九胜琉璃盏,举到傅宁昔面前,“师尊,你瞧瞧!”
温瑜挨得很近,几乎要靠到傅宁昔身上,傅宁昔眉头颤了下,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接过她手里的九胜琉璃盏。
“确实不错。”傅宁昔将九胜琉璃盏放回桌上,“你把这给师尊了,是想换师尊手里的什么宝贝?”
温瑜的笑容一下僵住,方才那飞扬的神情霎时低落下去,“师尊,我就是孝敬你,你怎么会以为我想拿这东西换……我又不是宛宁师姐!”
说到最后,她话语里带了哭意,“小瑜是真心对师尊的,师尊你……”
傅宁昔垂下眼眸,敛去眼里的冷意,重重叹了口气,“小瑜,师尊知道,师尊都明白……”
“真、真的?”温瑜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委屈地望着傅宁昔,“师尊真的明白?”
傅宁昔扶住她的双肩,按着她坐下,随后坐到她边上的椅子,“师尊自然明白。既然是小瑜的心意,师尊自然欢喜。”
他拿起九胜琉璃盏,“师尊今晚小酌就用它,如此小瑜还哭吗?”
“我、我没有哭!师尊取笑我!”温瑜捂住脸,背转身。
傅宁昔盯着温瑜的后背,不知怎地就想到凌儿。
“师弟取笑我!我不理你了。”她转身要走,被他拽住。
“师姐,师姐……”他拉回她。
“放开,放开!说我脾气不好,你去找那个脾气好的师姐!”她甩着他的手,气急了又踹了他两脚。
他心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我没有取笑师姐。师姐只会对我发脾气。”
“你!”她背对他,不作声。
“我就喜欢师姐这样的脾气。”他轻轻地拉过她,双手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头,脸贴着她的面颊蹭了蹭,“不管师姐是什么脾气,师姐只对我这样,是不是?”
“……”她气呼呼地不说话。
“是了,就只对我这样,气鼓鼓的模样,谁都看不到,只有我能。”他猛地亲了她的脸。
她惊呼一声,转过脸瞪着他。
他又凑上去亲,被她一掌推开,她红了脸,结巴道:“你……你……”
手离那背脊还有一指的距离,傅宁昔蓦地醒神,瞧见自己的动作,如遭雷劈,脸色沉了下来。
手猛地握成拳,收回到腿上,傅宁昔垂下头,长发滑到脸颊旁,脸没入阴影。
温瑜背对着傅宁昔,正擦着眼角的泪,没察觉身后的动静。
“师尊,”她转回身,“你今晚一定要用它哦。”
“当然,为师不会辜负小瑜的心意。”傅宁昔抬头时,面色如常,顺手放了一瓶丹药到温瑜面前。
“掌门赏赐的东西给了我,为师不能让你吃亏。这瓶丹药是为师这次出去时得来的,四品中阶的增元丹,无论是进入金丹或者元婴都有助益,里面只有三颗。”
温瑜咬着下唇,“师尊,我说过……”
“拿着吧。”傅宁昔抓住她的手,把瓶子塞到她手心,“不然师尊用这九胜琉璃盏都不安心。”
“嗯……”温瑜握紧了手里的瓶子,“既然师尊这么说,徒儿恭敬不如从命。”
“小瑜有心,为师心里快慰。你先去吧,为师修整一下,等下得去掌门那边。”
打发了温瑜,傅宁昔回到内院房里,重新把凝霜镜放到梳妆台上,这次没有用金绸布盖住,反而把金绸布垫在了凝霜镜下。
手掌拂过凝霜镜,镜里显出凌涟入定的身影。
傅宁昔没有喊她,只是这么看着她。
片刻后,他把莲花簪和莲花手串放到了凝霜镜两边,又把那串菩提珠放在凝霜镜前,短剑放到凝霜镜后。用这简易的方位组成一个简易的小阵法。
做完这些,他坐在梳妆台边,看向左侧的床。
床上一直摆着两个琉璃枕,从没有变过。
他又看向右侧的窗户,古桓派主峰断横峰的峰顶像被一刀横切,形成一个光洁的斜切面。
古桓派的正殿就建在这横切面上。
他并不想去见慕明诺,每次见到慕明诺,总会想到他的质问:为什么你的道心上有一条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