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罪诏,常闻先贤治国,以民为本;朕自领天下,常以先贤为榜样,每每思之,唯恐处事不当。糜氏乃开国功臣,对国有恩,功勋卓着,却不能秉持本心,以权谋私,通敌卖国,勾结异邦,残害百姓,情况泄露,对知情者一律屠灭,蒙蔽圣听,如此奸贼在朝,朕之过也。此事已生,唯有壮士断腕,绝不姑息,朕只愿四境之内监察明鉴,百姓之言能达天庭,姿尔齐国臣子,见此言,慎言行,明真理,谋实事。”
大殿之内,罪己诏书不断回响。
下面重臣皆是满面无光。
历代皇帝之中,唯有汉武帝因为误杀太子,悔恨之后,这才下了罪己诏。
如今,糜氏一族的事情,曹安民居然自己下罪己诏,可见心中对于此事的痛恨。
“陛下,臣等惶恐。”
重臣皆跪伏在地,汗如雨下。
曹安民环视众人,轻声说道:“朕昨夜一夜未眠,回忆往昔,起兵艰险,历经大小战斗数百次,方有今天强盛的大齐。太平盛世方才数年,蛀虫就已经妄想断绝王朝根基,朕岂能姑息。”
刑部尚书包拯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手中拿着调查的一应文书,躬身说道:“陛下,臣奉陛下旨意调查整件事情,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结果,面呈陛下。”
曹安民摆摆手道:“不用给朕看了,直接念给大家听。”
包拯翻开文书道:“自武功三年至今,户部侍郎糜竺、长水校尉沈阳、锦衣卫千户牛大强,陈留守备朱兰、许昌校尉徐凯、潼关校尉陈兴等三十七人,从徐州、河北等地低价收购粮食、军需等物资运输到汉国境内,高价出售,获取大量钱财,根据臣的调查,商队至少每月往返一次,每次运输的货物也在不断攀升。就连我军和汉军决战蒲坂之时,他们还在偷偷运送物资到前线,具体数目已经上报给户部。”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为之一震。
糜竺乃是齐国高官,天下尚权尽掌其手,如此人物,居然会为了钱财,去贪墨,去走私,这话谁敢相信。
“陛下,臣掌管商贸局,不能察举天下商贸之人不行违法乱纪之事,臣失职,请陛下责罚。”甄宽匍匐在地,面带愧色。
“陛下,臣认为,糜竺身为开国功臣,不思为国尽忠,却一心以权谋私,如此奸佞之人,当处以极刑。”
“陛下,糜竺虽然有大错,但毕竟曾经有功于国,望陛下看在他往日的功勋上,免除他一死,将为平民,收缴府库,以安天下臣民和仕子之心。”
“混账,为了攻伐汉国,我大齐阵亡将士无数,不处理如此奸臣,那些阵亡的将士泉下若知,又岂能瞑目。还望陛下将这些勾结帝国的奸臣,全部诛杀,以安军心。”
将军文臣各执一词,大殿之内顿时熙熙攘攘吵个没完。
曹安民看着眼前这帮吵的不亦乐乎的大臣,心中冷笑不已。
所有人都明白,糜竺的罪过很大,但是一些和他有利益纠纷,或者糜竺有恩于他的,都是尽量帮糜竺说好话。
黑白分明之事,就在不少朝臣的嘴中越描越浊。
片刻之后,姚广孝咳嗽一声,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认为,眼下首要之事,当将一概人等全部羁押,以防有人通通报信,使得人犯趁机逃之夭夭。”
“臣附议!”贾诩也赞同道。
内阁的其他三人也趁机全部赞同。
五位内阁大臣全体表决,明面上是活了稀泥,将这件事情暂时敷衍过去,但其实就是把糜氏一族推向更深的深渊之中。
曹安民嘴角微微上翘,对着旁边的郑和点点头。
郑和将早就准备的诏书取了出来,打开大声诵读道:“大汉开初,百废待兴,韩信、英布、彭越虽对社稷有功,但却居功自傲,妄想颠覆大汉。故而,高祖无奈,只能除去三人,这才有了大汉数百年的兴旺;今我大齐,陛下圣明远胜高祖,虽知大业若成需要人才,但更为深知,一个有才无德之人,要比那无才有德之人更为可怕。为了王朝百年计,唯有剜肉去毒,以保根基稳当。糜竺此人,朕甚厌之,一干犯事人等全部由锦衣卫缉拿,交由刑部审理。若证据确凿,立即问斩。”
诏书一下,众人全部吃了一枚定心丸。
以高祖为挡箭牌,纵然那些儒生想要反驳,也无处可搏。毕竟,大汉就是因为剪除了这些异姓王之后,这才有了大汉数百年的稳定。
如今,大齐欲效仿大汉,如此行事绝无不可之理。
议事结束,锦衣卫大队人马一边快速捉拿城中的贪墨罪犯,一边快速飞鸽传书与各地,数地共同动手。
糜竺事先虽然已经有了准备,甚至不惜以百姓和仕子们为自己的挡箭牌,但毕竟他没想到曹安民真的动了杀机。
一个王朝想要安定,不杀人是不可能的。
糜竺在府邸之中直接落网,府内一干人等也全部抓住下狱。朱兰、沈阳、陈兴等人也纷纷被锦衣卫抓住关押在各地。
消息传出,整个徐州彻底沸腾。
之前无数人都觉得糜竺之事,是曹安民兔死狗烹擅杀功臣找的借口。现在官府的公文一发出来,他们不少人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些人完全都被当枪使,真正的奸贼恰恰就是他们想要极力维护的糜竺。
紫霞宫内,极为寂静。
糜竺被罢黜,糜氏一族的根基被连根拔起,数十年积攒下来的底蕴一朝全部土崩瓦解。
如今,宫内虽然还有她,还有自己的儿子。
但此事过后,他们糜氏一族已经打上了贪墨的印记。纵然日后有人想要向他靠拢,恐怕也不敢再有任何行动。
更为麻烦的,自己的儿子曹封也要因此受到拖累,这辈子绝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母妃,舅舅怎么好久没来看我了?他上次送我的那个东西我玩腻了,让他再送一些好玩的来,不然实在是太闷了。”曹封一手拎着鸟笼,一手拿着一个蛐蛐瓶子,玩的是不亦乐乎。
糜环双眼通红,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见他前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桌案上的戒尺直接打了过去,边打边喊道:“你个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玩,我怎么这么惨,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猝不及防的打让曹封有点懵,但他却不傻,脚下一抹油,拎着鸟笼边跑边喊:“你不是我娘,除了打我,就是骂我,我要母后当我娘亲,我不要你。”
糜环闻言,心中万分悲凉。回忆一生,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到底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