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氏封府,一日之间传遍了整个彭城。
作为齐国豪门,糜氏一族一直恩宠不断,加上他们本来就是徐州世家,根基稳定,数十年间一直都是位居高位,如今忽然变天,岂能让人不生疑。
不少人甚至认为,这是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
对于这些,朝廷没有发出任何消息,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糜氏一族之事。
皇后宫内,曹安民卧在踏上,身后陈嫣正在为他按摩,只不过今日她那不断向外瞟去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皇后在想什么?”曹安民静静的享受着这仅有的二人时刻。
“糜氏妹妹在外面跪了许久。”
曹安民冷笑道:“兄长犯罪,非但不知道闭门思过,反倒还在这里威逼朕,她既然愿意跪你就让他继续跪下去。”
陈嫣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也是跌宕起伏。
大魏覆灭之后,自己的兄长陈群曾经想要借助自己的位置出仕,曹安民也曾经一度询问过自己。
但陈嫣却一直反对兄长入仕,甚至陈氏一族所有族人都不许踏入朝堂半步。
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确实是对的。
想到这里,陈嫣松开手,走到曹安民的面前,跪在地上道:“臣妾贵为皇后,协管六宫之事,如今管教不好嫔妃是臣妾的过错,还望陛下责罚。”
曹安民见状,起身将陈嫣搀扶起来,无可奈何的叹气道:“糜竺深受厚恩却不以为报,反倒与一些商人勾结在一起,贩卖军资给刘裕。朕之前还很纳闷,这关中之地年年征战,饿殍遍野,但为何还能够凝聚战力。如今看来,正是有糜竺这些卖国之人,这才断送了朕的数万大军和良将。你告诉糜氏,事情未察清楚之前,朕不会把糜竺如何;但如果一旦查实,确有此事的话,朕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上作乱,意图颠覆我大齐的人。”
陈嫣心中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曹安民是动了真火,纵然自己是他的枕边人,在这件事情上,恐怕也是爱莫能助了。
待曹安民吃过午饭离去之后,陈嫣连忙来到宫外。
此刻,糜环已经在这里跪了足足三个多时辰,从小没吃过苦头的她,此刻显得有些精疲力尽。
见陈嫣出来,糜环连忙上前询问道:“娘娘,皇后娘娘,陛下,陛下可曾愿意宽恕我的兄长?”
陈嫣将糜环搀扶起来,轻叹道:“我无能,陛下已经下定决心,必须严查。”
糜环随即说道:“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就帮我求求陛下,陛下最相信你的话,只要你说的,一定会答应放过我兄长的。”
陈嫣尴尬的笑笑道:“难道到现在你还没不明白吗,若是你兄长确实有问题的话,这个时候主动告诉陛下,说不定还有捡回一条命的可能。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糜环听到这里,顿时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
糜府之内,糜竺坐在书房之内,面色冷峻,桌案之上只有一张大大的忠字。从调查开始到现在,自己府邸里面的全部下人都被锦衣卫带走。
就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自己也没有办法见到。
这种长时间独处的日子,让他备受折磨。
在孤单寂寞之余,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泄露出整件事情。
按照他的地位和财富,本来完全不需要行如此之事。纵然日后曹封当不了皇帝,但最起码也是一个诸侯王,作为他的舅舅,数代之内必然是荣宠不断。
但随着后起之秀不断进入朝堂,甚至爬到了他的头上。糜竺心中越来越不平衡,他认为,自己是有功于国,纵然不做首辅,但最起码也得进入中枢,进入内阁。
但很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位置一直都是一成不变。
起初,他还手握商贸局;但随着甄氏一族投靠过来之后,他糜氏一族的地位更是江河日下。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芝麻大的官,在彭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完全排不上号。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逝去之后,糜氏一族将会衰败到什么地步。
正因如此,他才心生敛财之心。想要靠着仅有的权力,不断为己谋私。恰在这个时候,朱兰找到了他,并且将走私军资的事情告诉了他。
起初,他也是不敢的。
毕竟这可是投敌卖国的大罪,一旦被揭发,掉脑袋都是轻的,甚至有可能要被移灭三族。
当朱兰的不断利诱之下,糜竺还是没能守住本心,靠着手中的权力将一部分粮食贩卖到了关中之地。
当时的关中正值饥荒,齐国正处在和南唐交战的时候,无力顾及。糜竺将粮食卖过去后,赚了一大笔,从此胆子也越来越大,贩卖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到如今,他纵然想要收手,跟着他的那些人都会不断推着他向前。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糜竺不断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心中越发的焦灼。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
“兄长,是我!”门外,传来了糜芳的声音。
糜竺连忙起身,快速打开房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糜芳。
糜氏府邸四周虽然有锦衣卫把守,但他们却不知道,糜竺自打买了这栋宅子,便在地下挖了一条地道连通城内的隐蔽之处。而知道这条地道的,也只有自己兄妹三人。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糜芳喘着粗气道:“我一听说陛下下旨封锁府邸,我担心你,这才快马加急赶了回来。情况如何,陛下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糜竺摆摆手:“陛下知道的应该不多。对了,那些证人你都处理的怎么样了?”
糜芳拍着胸口说道:“我出手兄长大可放心,一切人等全部剪除干净。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是你我,外加朱兰他们三人。”
糜竺心中的石头就此落下,纵然曹安民心生怀疑,但只要没有证据,他必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你马上从地道离开,前往东海琅琊等地,找一些当地仕子,想办法为我伸冤。我要把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只要陛下下不了台,面对舆论他必然不敢处置我。如此,我们也就安全了。”
糜芳不敢耽误,随即从地道快速潜逃出去,悄悄的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