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刘豹刘曜父子一脸悲愤。
论身份,他刘豹好歹也是匈奴的单于,麾下还有十万甲士可堪大用。
纵然如今生不逢时,虎落平阳被犬欺。但他们内心深处的骄傲让他们还适应不了这种摇尾乞怜的日子。
可惜现实的残酷,撕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入殿到现在足足一个半时辰,却还未曾见到曹安民的踪影。父子二人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又过了半个时辰,杨弘打着哈气走了出来,见刘豹二人还在苦苦等待,顿时惊讶的叫出声来:“二位怎么还在这里?”
刘豹心中早就把杨弘骂了一百遍。
这家伙嘴巴上说是奉了齐王的旨意,但自打入了太守府,吩咐他们站在门口等,自己直接就入内休憩。
这一睡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不是您让我们在这里等待嘛!”刘曜带着埋怨似的说道。
杨弘一拍自己的额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你看看我,什么都忘记了。可惜现在大王还在午睡,我也不好入府打搅啊!”
“午睡午睡,这个时间还午睡,难道齐王不知道拓跋珪的四十万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了吗?”刘曜在北平城已经窝了这么久,心中早就是烦躁不已。现在离着曹安民不过数丈开外,到到来还是见不到这位正主。
杨弘见刘曜如此急躁,尤其还有一丝出言不逊的感觉,顿时微皱眉头说道:“公子还是主意言行为好,这可不是你们草原,若是出言不逊,脑袋搬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可就亏大了。”
刘曜面色顿时变得煞白。
齐国影卫军无孔不入,纵然是他这样的外邦之人,在北平居住的这些日子,他是见识到了齐国强大的情报组织。
上到列国庙堂,下到各州县贩夫走卒,皆有眼线和密探。
齐国罗列的种种罪行,最大的两条罪行,便是叛国和辱君之罪。
若是落入了曹安民的手中,说不定曹安民看在他们还有用处的份上不会杀他们。
但如果落在这些人的手中,除了死路再无其他。
刘豹想到这里,连忙施礼道:“多谢大人指点,我等继续等,继续等。”
杨弘看了一眼旁边的日晷,忽然说道:“行了,大王已经在正殿等着你们,即刻便可更衣入内了。”
“更衣?”刘豹和刘曜满脸懵逼。
头一次听闻这见齐国君主的还需要换衣服。
“我记得上一次公子面见大王的时候曾说,匈奴一部愿意受藩。既然尔等是我齐国的藩国,那么一切的礼仪习惯也该当与我们一致。若就这样入内,恐怕有违礼数。”
刘豹和刘曜对视一眼,有求于人,一切只能遵循。纵然今天曹安民丢下一坨屎给他们父子,他们父子也必须将它咽下。
“换吧!”
两人无奈,只能接过杨弘递过来的单衣,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体的换了起来。
片刻之后,二人换好衣服,初次穿上这汉人的布衣,显得格外不舒服。
加上走进屋内,压力扑面而来,让他们父子紧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屋内中央,曹安民端坐在位置上,罗士信在一旁护驾,似乎有人刻意将四周的窗户全部蒙了起来,使得屋内的光线昏暗,从屋外的明光走进来视线有些影响。
“堂下之人,见面大王还不下跪行礼。”罗士信手中的长枪猛的敲打地面,杀气释放,屋内的温度顿时低了不少。
刘豹刘曜二人快速下跪,行礼道:“外臣,匈奴单于刘豹参见齐国君王,祝齐王万年。”
“刘曜参见齐王,祝齐王万年。”
曹安民将手中的书本放在了桌上,扫了一眼刘豹父子淡淡说道:“嗯,来了就好!”
刘豹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迷茫的神色。
单膝跪地,身体的重心则全部压在了单膝之上。
本以为只是暂时,但曹安民迟迟不喊他们父子起身,这重量全部压下来,可想而知。
刘曜苦苦支撑,但刘豹的脾气却顶了上来。慢慢拱起身子,看着十步之外的曹安民言语带着苛责。
“外臣听闻齐国乃是上国,礼教百姓和臣子。今臣远道而来,有求大王,却没想到大王如此怠慢,难道这就是齐国的礼教吗?”
曹安民顿时来了兴致,看着眼前的刘豹淡淡说道:“没想到单于也知道礼教,那你可知我齐国的礼教是什么吗?”
刘豹不过是随口一说,以他那半吊子的才学,被曹安民如此一问,顿时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国的礼教,是对待朋友的。但是尔等匈奴一族,行事作风却看起来并非我齐国的好友。”
刘豹有些发懵,张口答道:“我……我等行事何时违背了大王,还望大王祥明其由。”
“让我说,好,我就给你们父子好好算算。”
说罢,曹安民站起身,来到了桌案之前。
“寡人派人携带礼物和公主前往贵族和亲,这件事情本来是让两国关系更加融洽的大事情。但尔等呢?非但不派出使臣迎接,而且还将礼物和公主被拓跋氏劫走,更是扣留了我派出去的使臣定北将军陈庆之。此乃一也。”
“鲜卑慕容氏率领二十万铁骑南下的时候,匈奴既然作为寡人的附庸。尔等为何按兵不动?难道是想要坐视寡人和鲜卑人两败俱伤,你们再前来坐收渔翁之利?只不过现在看来,你们的算盘打得不对,慕容儁被寡人宰了,草原如今是拓跋氏一家独大。现在你们被欺压就想到寡人了?现在想要寡人救你们,两手空空前来,是不是有些单薄?”
刘豹这才明白,为何曹安民会让他们在门口吃了这么久的闭门羹。
原来一切的病根皆在这里。
想到这里,刘豹连忙施礼道:“大王见谅,大王见谅啊!本单于愿意对天发誓,从即日起,匈奴全部都听从大王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安民闻言顿时笑出声来:“誓言,尔等蛮夷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最廉价的,就是誓言。寡人要尔等誓言又有何用?”
这一刻,刘豹愣了,刘曜更是愣了。
匈奴人现在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除了誓言之外,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大王想要什么?只要我匈奴能够拿的出来的,都可以!”
曹安民闻言顿时仰天大笑起来。
若是汉武帝能够活到今天,恐怕也能够将棺材板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