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我们这样,不太妥当吧!”王猛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素衣,又看了看旁边的曹安民,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
“景略就错了,正所谓用其才先知其心。如何知其心,到他们身边去,就是最佳的办法。”曹安民走在前面,一身朴素服饰俨然就是极为普通的寒门仕子。
二人快步而走,便入了邺城书院。
今日天气不错,众多仕子被困于此,心中烦躁,基本上都在后院之内小憩一会。
二人快步而入,院子中央,一块块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此刻正摆着十余张桌案,坐着十几个男子。
这些人各个相貌不俗,身形修长。穿着锦衣,腰悬佩剑。坐姿优雅,一股世家公子的范儿很足。
邺城书院之内,世家和寒门之间的界限画得极其清楚。世家子弟绝大多数也不愿和寒门子弟混迹在一起,而寒门子弟则带着一种天生的仇视心理,自然也不愿意和世家子弟混为一谈。
曹安民二人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曹安民。
目光中或是探究,或是充满了敌意。
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又从曹安民的身上移开。
王猛在近旁低声道:“大王,那些都是世家仕子。”
“看出来了!”曹安民冷声应答道。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他们一眼道:“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来,到这边来。”说着,这个仕子便带着曹安民二人,到了另外一边。
这里也站着十几个青年,从他们的穿着上来看,就依稀能够看出,这都是寒门仕子。
还未进行最后一门殿论,寒门和世家之间的仇恨已经提升到如此境地,这还是曹安民始料未及之事。
但很快,他也明白过来。
世家子弟的仇恨也不全无道理。
考举三百六十五名仕子,按照以往的规矩应该全部都是世家才对。
如今被寒门子弟平白无故的抢去了一百个名额。寒门得到了,自然世家这边就得落榜一百多人。
他们嘴巴上不敢对曹安民不敬,索性将这份怨恨发泄到了寒门子弟的身上。
自打入院第一天起,这些仕子们就分出了清晰的两道阵营。
无论是读书还是休息,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在下北平高畅!还未请教二位兄台大名?”
“喔,在下谯郡曹安。”
“北海王略!”
“曹!你和齐王大人还是本家诶,你也是谯郡人,难不成?”高畅听闻连忙追问道。
曹安民摆摆手笑道:“若我和齐王大人有关系的话,又怎么会参加这次的考举呢!”
高畅点点头不再追问。
日头渐渐升高,来到这里的仕子也是越来越多。曹安民二人也很快融入其中,相处反倒融洽起来。
不得不说,曹安民的身上确实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亲和力,无论走到哪里,在他的身边都会很快聚集一堆人,不管是畅谈国事,还是说文断句,都能引人注目。
唯一有一点,就是在这里,相貌却是不管用了。曹安民常年征战掌权,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英武之气,但却缺乏柔和之美。
汉末到魏晋皆以柔和美为美,正因如此,在场众人之中,相貌能超过他的就有不下十余人。
就算相貌普通了一些,但曹安民的进入,却是不容忽视的。
那是气势,那是自信。在场的都是公子,平常耍耍剑,射射箭就不错了。几乎没人能统领过军队,更不要说厮杀了。
曹安民走入的时候,就像一把利剑,直插他们的心头,使得这些公子们都有些黯然失色,顿生自愧不如。也有些人,却是恼羞成怒,毕竟在他们的心中,寒门就算飞上枝头,那也是斑鸠,绝对成不了凤凰。
曹安民谈笑正欢,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些世家子弟的目光。但旁边的王猛却是看得真切,心中也为曹安民捏了一把汗。
不出王猛所料,就在这时,世家子弟之中走来一人,来到了曹安民的面前,抱拳相问道:“不知兄台是?”
众寒门仕子见是世家仕子过来,脸上顿显一丝怒意。
但更多的人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曹安民,准备看看这位兄台的意思。
“在下谯郡曹安!”
“喔!在下辛林,家父辛评,我叔父就是光禄大夫辛佐治。见兄台气度不凡,不知家中可有人出仕?”
光禄勋又可以称为光禄大夫。
曹安民在心中也不得不赞叹,辛氏一族的人才确实多。不单单有辛评和辛毗,如今还冒出来一个辛林,如果再加上那个名满三国的才女辛宪英的话,这辛氏一族的基因还真的可以。
“在下乃是寒门子弟,如若不如,我又怎会参加考举。”
辛林上下打量了一下曹安民,眼神之中满是不以为然,招呼也不打,转头变走。
他这一走,顿时其他寒门子弟不高兴了。
交谈片刻,他们和曹安民之间已经建立了初步的友谊。谁知,这些世家子弟如此无礼。
“这是什么态度啊!”
“就是,辛氏一族不过都是卖主求荣之辈,齐王为了安抚他们冀州世家才施舍他们一个九卿之位。若要有真才实学,你就应该像包希仁,李茂公那样,靠着功绩夺取高位。”
众多寒门仕子顿时叫骂道,看得出他们对于整个辛氏一族都极不感冒。
“你们说什么呢?”一个世家子弟听到这些寒门仕子的咒骂声走上前,指着他们骂骂咧咧的问道。
“我们说什么,与你何干?”高畅本身就是幽州人,性子急,此刻见这些人语气不对,直接反驳道。
“背后说人,算什么本事。你们这些莽撞无礼的家伙,若不是大王宅心仁厚,这邺城书院岂有尔等立身之地,我们也是够倒霉的,居然和你们位列一起,真是晦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有本事与我厮杀一场。”高畅说完,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们都是儒家学子,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射在春秋战国时期便不单单是单指射箭,也包括了剑术的修养。
一言不合拔剑想向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不同的是,在场的世家子弟,皆是享尽了荣华富贵的公子哥,都很惜命。腰间的佩剑不过是一个摆设,谁也没有打算以此来进行厮杀。
这个世家子弟见高畅如此凶悍,自然不敢与之硬拼,但有不想丢了脸面。站在这里,脸上不由的一阵红,一阵白。
“行了!”关键时刻,一个青年站了出来训斥了刚才那个世家子弟,又看向对面的高畅赔礼道:“他性子急,还望兄台莫怪罪。”
高畅也是见好就收之人,见有人站出来,自然不会继续僵持。把佩剑收了回去,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而刚才那个世家青年,因为丢了面子,此刻脸色格外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