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一处工地上到处都是征发而来的工匠,或搬运石料,或运送木材,场面热闹非凡。
大火之后,原来的大司马府已经破败不堪,袁谭为了避免晦气,下令征集工匠劳工修建宫殿。现在正值农忙之时,如此征调民夫导致田地之内无人耕作,不少作物直接全部烂在土地里面。为了加快工期,累毙累死者无数,一时之间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宫殿正在修建,北方又传来袁熙大破几个县的消息。
袁谭大怒,让颜良张合调兵出征,可惜袁绍精锐早在邺城之战时消耗殆尽,新兵还未补充,出征数次,战果惨淡,仅能顶住袁熙攻势,无力收复失地。袁谭一气之下,将颜良罢免,用老将韩猛为帅,向真定发起反击。
韩猛自曹安民逃出邺城之后被袁绍迁怒一直闲置在府,数载过去再次启用,所有人都以为韩猛会有所作为,却没想到,关县一战,金台所率之军直接突破了韩猛大营,将两万冀州军杀得溃不成军。韩猛无奈之下,带领残余士卒投降袁熙。
韩猛的投降,对于袁谭军的士气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至此,袁谭攻势全无,对于袁熙叫嚣只能放任不管。
袁熙趁势掌控常山、中山二郡之地,兵锋所指巨鹿。
邺城袁谭临时住所之内,田丰和沮授二人立于正厅焦急等待。
前线的败报不断传来,巨鹿不少世家纷纷倒戈反向,张合连连溃败,朝着广阿撤退。
“主公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你有没有把话带到?”田丰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仍不见袁谭前来,心中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田别驾,主公还未起身,我们已经催了几次了。”近侍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
田丰闻言,满脸的失望。
谁能想到袁谭登位前后的差别能够如此之大。
这一刻,他猛然间想起前汉时期,曾经被权臣霍光废掉的“汉废帝”刘贺。二人年纪相仿,前者登位之后短短的二十几天之内干出来数千将荒唐事。后者登位之后,也只有半个多月,却让冀州之地混乱不堪,若不是田丰几人强力扶持的话,说不定现在冀州已经是分崩离析。
“元皓兄,我们是不是?”这几日,袁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中,说实在的,沮授已经彻底放弃了。
袁氏一族,曾经多么强悍。
四州之地,带甲百万,战将千员,威风一时,虎吞天下。却没想到,黎阳一战成了镜花水月。
本以为袁谭还能有所作为,重整旗鼓,却没想到一切都是白日做梦。
“买公子何在?”
沮授闻言脸色微变,一双眼睛惊愕的望着田丰。
袁买乃是袁绍最小的儿子,也是未参加夺嫡的唯一儿子,正因为他的威胁较小,这才没有引起袁谭袁熙等人的仇视和攻击。
袁谭登位之后,全力对付袁熙,自然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袁买。
如今田丰猛然间提起他,绝不是什么随口一说。
难道这个多年的同袍好友,是打算迎立新君?
“不知道,自打交战以来,我日日都在忙着公务,根本没有时间估计这么多,元皓,难道你打算?”
田丰微微点头道:“你我皆是袁氏之臣,这已经是改不了的事实。我田丰不想再侍一主,袁谭若是不行,我们就推袁买上来。未成年之前你我控制局面,保证冀州安定。待其成年之后,我们再将大权移交给他,归隐山林。你觉得如何?”
废立君主本就是大事。
当初董卓入京,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这才废了少帝立弘农王为帝。也正因为他这个大胆的举动,这才引起关东诸侯群起而攻之,导致最终董卓兵败西归,死在自己的义子手中。
如今的冀州已经是千疮百孔,纵然换了袁买,谁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比袁谭袁熙更好。
况且,他们擅自行废立之事,其他人如何想,许攸郭图审配逢纪这些人又将如何想。
这件事情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触动不少人的利益,想要瞬间完成,必然不是容易之事。
“我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于冒险,若是这样,冀州恐怕就危险了。”
“冀州危险了?二位先生在说什么?”就在这时,袁谭在侍从的引导下来到厅前,多日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让他的容颜显得憔悴不少。
“参见主公!”田丰沮授二人连忙闭嘴,额头上冷汗直冒。要怪,只能怪他们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隔墙有耳,也不怕自己的话被旁人听见传扬出去。
“二位先生免礼,请坐!”待二人坐定之后,袁谭这才发问道:“二位先生还未跟我说清楚,冀州有何危险?”
沮授乃是机智之人,仓促之下也想好了说辞。
“袁熙招兵买马,意图占据巨鹿,张合将军危急,发来文书请主公速速征调援军支援。”沮授的话音一落,旁边的田丰连忙接着说道。
“巨鹿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巨鹿若失,则叛军就要打到赵郡,赵郡再失,将再无任何回天之力。”
“啪!”袁谭猛地一拍桌案,额头上青筋暴起,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张合真是废物,难道连一个小小的金台也顶不住吗?丢了中山我还没有定他的罪,他现在居然还想要本公发兵。你派人告诉他,本公没有援军派给他,让他给我死守巨鹿,守得住要守,守不住更加要守。若是巨鹿有失,不仅仅是他,我要将他张氏一族全部论处。”
袁谭如此破罐子破摔的做法,等同于将张合逼上绝路。
河北四庭柱,文丑降曹,颜良被袁谭革职,高览因为西大营夺权的事情也被革去军职,韩猛战败投降袁熙,眼下若是张合也被逼急了投靠袁熙,袁谭将要落到一个无人可用的地步。
“主公,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纵然不派援军,也不可以威胁张将军,若是张将军气急败坏投了袁熙,我冀州可就真的危险了。”田丰此刻的忠臣之言在袁谭看来就是危言耸听。
“有压力才有动力,张合这个家伙就是一头驴,没事的时候就得好好给他敲一敲警钟,让他明白情况,放心,我有分寸。若是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说着袁谭起身就准备离开。
“主公,还有一事,在下不得不讲了。”沮授沉思再三说道。
“说。”袁谭言语之中有些不耐烦。
“府库已空,前线的军队的粮饷问题都成了麻烦,我们已经提前把今年的税赋全部收完,但还是不够。在下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主公。”
税赋乃是一个政权发展壮大的根基。
连年战乱,冀州也不似往昔。尤其内乱开启之后,更是严重削弱了民力和国力。重赏才有勇夫,没有饷银,哪有士兵肯卖命。
“今年的既然缴完,那就收明年的,后年的。反正都是交,早交晚交都是交。只要这些人交了税赋就不会跑,就能忠诚于我,我这个办法可谓是一石三鸟,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