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峰。
作为清风门内人数最少的宗门。
过去准备物资时往往都是准备二人份的物资便让人搬运过去。
和其他峰相比,明心峰的物资少得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可怜。
毕竟全宗门上下都知道,无论明心峰无论哪一届都只会有两个人存在。
……
“师弟,为什么只有两份物资?”
林玲一眼就看出今年的过冬物资和以往没有区别。
但在上个月前她就将明心峰所在人员的名单更新。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属于自家小师妹的那份过冬物资并没有被送过来。
负责送货的那人看了一眼泛黄的清单,发现上面的只有林玲和明心长老二人,的确没有林玲身旁那只半妖的名字。
然后他突然想起这份泛黄的清单还是多年前林玲刚到明心峰时的那份。
由于明心峰自从宗门成立以来,万年之久每代都只有两人,几乎成了所有人默认的规矩,因此谁能想到这代反而出了岔子。
“啊,这个啊……这个,额……”
那人支支吾吾的,思考应该怎么糊弄过去。
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被长老得知,基本就小不了了,但论谁都知道明心峰的这位可是把机巧峰炸上天的主。
谁知道让她知道是因为名单没有更新才导致缺一份物资会是怎么个下场。
林玲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看出来是什么原因,冷哼一声:“你回去吧,记得告诉你们大师兄,我明日会亲自去一趟典仓峰。”
说完便带着二人份的过冬物资和宁符往回走。
……
典仓峰。
“大师兄,快来。”
“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兴奋。”
杜亭站在小院门前,往日里自己这情同兄弟的师弟虽然好动了点,但也没有今日这般激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不能是路上捡到钱了吧。
杜亭自嘲摇头。
来到院内,杜三光来到门前伸出头去鬼鬼祟祟张望一番,确定没人之后关上院门。
在他身后,杜亭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三光带着杜亭下到地窖,催动体内法力施展出一道光亮术,微弱的白光在地窖中间升起来。
杜亭眯着眼睛,盯着微弱白光照射下的一个盖上白布的推车。
这东西杜亭再熟悉不过了,发放了这么多年,他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吗。
“你从哪里搞来的?!”杜亭又恐又惊。
这可是过冬的物资,每一份都是记录在册上的。
要知道,虽然有宗门阵法和天地灵气,冬日的清风门不会像断情山脉那般温度直达零下,但温度起码也是个位数。
这种天气下夺走别人的过冬物资基本和杀人无异。
“狗子,你踏马疯了!”
杜亭破口大骂。
遥想当初,两个俗世王朝开战,战火一直持续整整十八年。
官军叛军杀良冒功劫掠百姓,城乡萧条颓败,苛捐杂税和繁重劳役更是无穷无尽,户口十不存一。
又遇上百年一遇的大旱灾
田地被晒得龟裂,树木都被晒死,河水全部蒸发。有钱的买不到粮,没钱的吃土撑死,更有官兵土匪叛军走一路先抢一路再杀一路。
在那时,易子而食都是常态,更多的人是被活活饿死。
杜亭便是当时被家里人换出去吃的小儿子。或者说,只有他最小了。更小的弟弟妹妹早就已经被换出去了。
那年,他七岁。
他不想死,他想要活命,他不想被人吃进肚子里,
于是他逃跑了。
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交换的那户人家实在太饿了。饿得连追他的力气都攒不起来一点。
杜亭成功逃走了。
在他逃走之后,他没有选择回那个家,那个把他换出去的家。
那里也不是家。
对于他而言,在母亲饿死,被家里人瞒着他煮熟吃了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迷茫的杜亭又累又饿,脑海中回忆起来母亲过去对他说的话。
“要是以后在野外迷了路,就朝着太阳升起来的那边走吧,咱们家就在那边。”
杜亭朝着东边一路走,越走人越稀少。
直到最后走不动道,饿得头晕眼花。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婴儿的哭泣声。
也许是命运。
杜亭在刚死去不久的妇人手上发现一块杂粮饼子。
她抓得很紧,但一个饿死的人又能抓得有多紧?
杜亭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饿死在这里,明明她手里就是一块饼子。
从尸体手里拽走半块饼填了填肚子,杜亭给她磕了三个头,又用饼渣喂饱了婴儿。
他娘曾经说过,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杜亭始终记着这句话。
所以再次出发时,他带上了那个婴儿。
由于没啥文化,加上曾经听大人讲过贱名好养活。所以杜亭用自己的姓氏给婴儿取了一个名字。
杜狗子。
可能是想到很少见到过饿死的野狗。总之杜狗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杜亭带着杜狗子一路朝着东边走。
有次饿到不行的时候,杜亭也想过把抱着的杜狗子吃了,像曾经他被人换出去那样。只不过杜狗子没法反抗,自己能逃跑。
不过在杜亭抽了自己几个耳光之后就没有这种想法。
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命运,也可能是杜亭的母亲在天上庇护他。
每次到绝境时,总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发现一块被尸体紧握在手里的杂粮饼子。
就这样走走停停半个多月。
杜亭被发现了。
确切来说,是被一个完全不像难民的人发现了。
那人飞在天上,当时太阳很大,杜亭看不清她的脸。
他只记得她说:“两个小孩子?这里怎么还会有小孩子?”
后来杜亭被她收为弟子,带着杜三光一起。
哦,对了,杜三光就是她听到杜狗子名字之后觉得不好听,所以改成了三光。
反正杜狗子没意见,杜亭也没有意见。
……
“我是清风门典仓峰长老,你要不要做我弟子,饭管饱,以后绝对不会饿着你。”
青衣女子向他伸出手。
杜亭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问:“能带上他一起当你弟子吗?”
“可以。”
“那我当了。”
其实她是谁杜亭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想吃饱饭。
带着杜狗子,哦,不对,是和杜三光一起吃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