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像坠入了无边深渊,意识却飘飘然在空中,极度割裂的感觉让颜秋有些不安。
她感觉很累很累,这是灵魂消耗过度的感觉,神降人间以后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她的容器是一具孱弱的人类的身体,稍微使用便会有很麻烦的后遗症。
颜秋的意识在空中飘了一阵,很快发现这可能是自己的精神域,不会草率的飞去外面,去外太空再也回不来,稍微放心了些。
她看向自己精神域中心跪坐着的,金光闪闪看不清样子的天使像,直觉靠近,下一秒就被吸了进去,跟天使像融为一体。
颜秋张了张嘴——唇舌却被锁链穿透,背后的翅翼也被枷锁穿透,像是将她固定在了这一片区域哪里也不能去。
一种没由来的愤怒在心头出现,颜秋用力的挣断了背后的枷锁,带着血淋淋的翅翼冲出了这片小小的精神域,然后一头扎进了海里。
她的意识懵懵懂懂,全凭本能做事,本能让她前往深海,唤醒什么东西。
天使如同一颗金色的陨星,坠入冰海,然后飞快的朝着某个方向下潜,鱼群争前恐后的追随祂,所到之处的所有污染自然消弭。
颜秋径直潜入了深海,熟悉的大茧旁,青铜柱变成了宏伟的青铜门,门内隐隐有张牙舞爪的可怖触手探出,却碍于某种原因一直被死死压制。
“有客人来了?”邪异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这声音落在普通人耳中是无法听清的呓语呢喃,听久了还会失神直至精神崩溃,颜秋却听得清楚。
青铜门四周遍布赤珠,方圆百里没有任何海洋生物敢靠近。
守门人是邪神的眷属,一只全身长满眼睛的火箭乌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它所注视之物均会被污染包裹吞噬,最后同化成信徒。
可面前金光闪闪的天使却没有一点反应,身上的眼睛却因为注视祂良久而感到刺痛。
火箭乌贼骇然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原先的进攻姿势也怂怂的变成了迎接。
颜秋大摇大摆的进了青铜门,刚进去就有粗壮暗红的触手游了过来,却在试图缠上她的腰时被圣洁的金光灼伤,滋滋作响像是在烤鱿鱼。
一个湿漉漉的人体从背后抱住了她,爱怜而虔诚的吻着天使受伤的翅翼,贪婪温柔的舔舐着金色的血液,男人年轻邪异的声音响起:“好美,好亮,好喜欢。”
颜秋回头,伊西多尔·贝隆的脸上遍布邪异的魔纹,他的上半身赤裸着,眼球从清澈的蓝色变成暗红色,下半身的触手狰狞可怖,翻涌的黑雾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他即是污染本身。
她回头的时候,男人也看到了天使唇舌上的锁链,发觉这些枷锁由一些法则构成,不是能随便挣断的,有些不满的凑上去舔了舔:“谁束缚了你?我的小救世主?”
邪神的皮肉在接近天使时被圣光烫的皮开肉绽,可他丝毫没有感觉似的紧紧抱着天使,固执的为她舔舐翅膀上的伤口,最后唇舌也被灼伤,流淌毒性腐蚀的血液。
他的血液同样伤到了颜秋,她推着男人的脸,从他冰冷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指尖挑起这张俊美邪性的脸注视了半晌,突然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无法张口说话,可伊西多尔·贝隆却听到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给过你十天的时间清醒,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男人暗红的眸底出现了一抹挣扎之色,下一秒,心口一痛,他低头看去,天使的手穿透了他的胸口,疼痛刺激着理智回笼,暗红色与蓝色不断交替闪烁。
那只手再出来时,伊西多尔·贝隆的心脏出现了一圈又一圈金色的锁链,黑色气流被死死禁锢,眼底的蓝色终于重新替代暗红,魔纹褪去,露出人类男性健硕苍白的躯体,触手们也转变回正常的样子。
男人胸口的伤飞快的愈合,颜秋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出来一趟让她感到疲惫,她想要重新回到精神域,安安静静的做一座雕像就很好。
天使准备离开之际,沾满鲜血的手却突然被抓住。
伊西多尔·贝隆跪在她面前,一点一点舔干净她手上的血污,以纯净爱恋的目光看着她,轻声道:“多谢您救赎我,主。”
*
颜秋的意识彻底沉沦模糊,等到她再醒的时候是在小卧室的床上,外面隐约传来争吵声,好像是人偶们在争论要不要现在进来。
颜秋头疼,她只以为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下海去叫某个乐不思蜀的家伙起床。
正痛苦的揉着脑袋呢,卧室门被小心推开,墨站在门口,看见她醒来,很高兴的跑过来贴着她:“大人!您醒了!”
颜秋点点头,问他:“现在什么时间了?”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昏睡之前,她做了两个新的小人偶,不知道有没有帮上什么忙,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墨回答:“大人,今天是12月24日,上午十二点,凌晨五点钟,最后一波污染物退去,到现在还没有来新的。”
颜秋是十二月23日晚上回的小区,做完人偶到现在......原来没过去太久。
那就好。
她摸着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摆了摆手道:“让大家都进来,我看看。”
人偶们一定在外面战斗了一夜,他们不知疲倦,没有颜秋的命令不会轻易停下来,可她同样担心他们。
卧室门打开,颜秋的目光一一扫过絮,阿眠,还有小人鱼卡莉斯塔,见他们都毫发无伤,心里放松了些。
“我们没事儿,不过是睡一觉而已。”阿眠打了个呵欠,双手按在颜秋肩头为她恢复体力和精神力:“你看起来累坏了,大人,不用这么着急醒来,再来十波我们也扛得住。”
卡莉斯塔翻了个白眼:“拉倒吧,昨天也不知道谁力量耗尽,要不是实相,你就摔成一根一根的了。”
阿眠磨了磨牙:“不拆少爷的台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