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宛亦抬起头，“我或许还需要几天，可以吗？”
她要结束这里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
“当然，”柳依依站起身，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会来听你唱歌，直到你做出决定。”
温宛亦拿起名片，昏暗的灯光下，映出“星海工作室”几个字。
在柳依依转身离开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谢谢……”
柳依依勾起嘴角，看来，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今晚能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天。
凌市的天气阴沉沉的，柳依依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雨滴游戏总部大楼前，她抬头望着这家在业内赫赫有名的游戏公司。
办公楼倒是建得相当气派啊，柳依依心想。
她走进大楼，将名片递给前台，前台小姐看到她的名片，态度瞬间恭敬起来。
“原来是江氏集团的柳总，请跟我来。”
这是昨晚她和江爷爷说好的，以江氏集团的名义，来雨滴游戏公司做投资视察。
要知道江氏集团不单单在科技圈出名，更是在投资圈赫赫有名，她想亲眼看看张晓工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想看看如今主流的游戏公司如何。
这名片显而易见地很有用，前台很快带她去了一间相当豪华的会议室。
“请稍等，李总监马上就到。”
很快，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脸上堆满笑容：“柳总您好，久闻大名！我是项目三部的李闻。”
“客气了。”柳依依微微颔首，“听说贵公司在游戏领域很有建树，这次来还要麻烦李总监了。”
“哈哈，柳总过奖了。”李闻一边引路一边介绍，“我们《悠然仙族》项目组确实可以说得上最近最火的游戏之一了，实际上我们的成功……”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打断了他的话。
“张晓！”
“你怎么又这样写剧情啊！”
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响起：“都说了要把月瑶改成温柔可爱型的，你怎么又加上那些没有男玩家喜欢的独立性格设定？”
“周总监，现在可爱类的角色已经太多太多了，我们游戏也有女玩家，难道不需要考虑她们的感受吗？”
一个女声尽力辩解，“而且，月瑶的独立性格设定，也是为了丰富游戏世界观，增加角色深度啊。”
“丰富个屁！”被称作周总监的人粗暴地打断，“现在市场上最吃香的就是双马尾萌妹，你少给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全给我改了！”
柳依依和李闻走过拐角，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指着一个女孩劈头盖脸地训斥。
女孩约莫二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一脸倔强。
李闻见到这幕头都大了！
不是，张晓怎么又搞这些啊！
等这次他忙完，可得把她辞退了！天天瞎搞！
但现在……
唉，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
“周总监……”
他压低了声音，“有投资人看呢。”
周总监瞥了一眼李闻身边的柳依依，转变了脸色，但转头压低了声音对张晓说：“张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要么按要求改，要么……别再来了！”
女生紧紧抿着嘴，她转过身坐下去，发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女角色设计——
那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月光下独立凌霜。
但是，被否了。
女侠要换下干脆利落的黑衣，变成双马尾，然后再穿上可爱的裙子，对着玩家露出甜甜的笑容。
最好再有个萌妹的配音，喊着“哥哥真厉害。”
她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连忙起身冲去卫生间，结果却在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身后的柳依依。
“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柳依依笑了笑，“你快去吧。”
张晓一走，李闻顿时松了口气，“柳总，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接下来这是我们的……”
他继续介绍着项目成员，不过还没说几句，忽然有人跑过来对着他耳语几句，李闻脸色一变，连忙对柳依依说：“柳总，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您先坐，很快的，我马上回来。”
“没事，我自己转转。”柳依依礼貌道，“李总监，你忙你的。”
李总监似乎是真遇到急事，敷衍了几句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柳依依找了个空位坐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又是张晓，这女的真是不知好歹……”
“人家可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和咱们不一样。”
“这种文青策划，真是够了，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
“可不是吗？咱们组进度都被她拉慢了，要我说，何必搞那些深度剧情，迎合市场不就好了。”
“就是说呢，游戏不就是这样的吗，等网友们玩腻了，再套壳换个项目，又简单又赚钱。”
“她天天这样，迟早被炒鱿鱼，到时候看哪家游戏公司还会要她。”
“……”
柳依依的动作顿了下，她抬头看向这些人，他们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她有点无奈，现在的游戏环境也不知道怎么搞得这么浮躁。
想要好好做游戏的人，反而成了格格不入的另类。
她转头看向张晓的工位，前面的格挡上贴满了游戏原画，而且还有各种女性角色的简设。
每个女性角色都有着鲜明的个性，或坚韧勇敢，或睿智聪明，或洒脱大气，无一例外，都相当有生命力，而且充满魅力。
每个角色还有简短的人物判词，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但……没人在乎。
很快，张晓回来了，她脸色有点苍白，但很快坐到工位上，开始继续工作。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没了，同事们彼此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
柳依依看到张晓开始参考周总监的意见，修改月瑶的角色设定。
“服饰设定：黑色衣裙修改为粉色飘逸的仙裙，发型改为双马尾，配音改为甜美的萝莉音。”
“性格调整：删除‘寻找自我价值’相关剧情，突出‘温顺可爱’特质……”
“战斗系统优化：降低难度，保持基础操作……”
“感情线修改：增加示好互动，强化依赖感……”
她一字一句地改着，却紧紧皱着眉，抿着嘴唇。
月瑶……
不是月瑶，是无数刻板印象中的女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