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梅和李新钢离去后,田新云没走,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市委书记王有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姜春成跳湖自绝,市长袁学江被逮捕,在平川市的黑桃组织也土崩瓦解,虽说还有不确定的隐患,但也总算告一段落。总算能腾出手来大力发展城市了,可又有两件事压在了他的心口。一是吴云娜,二是高永升说的那桩冤案。
他对还没有离去的田新云说:“新云,现在市委的工作千头万绪,既然你一心要走,我不拦你,不过,你在市委办公室再停留半个月,等我做把工作理顺了再走。”
田新云微微一怔轻声应道:“行,王书记,您放心,这半个月我肯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
王有山微微颔首,但神色凝重,缓声说道:“新云,高永升说的他父亲的事,你怎么看?”
田新云稍作思忖,回道:“高步云,我听说过,10年前是步云航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最后也确实听说是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死在了监狱。后来步云航空公司改名为现在的兰新航空公司,也是一家私企,至于幕后掌控人是不是高永升说的魏中和,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王书记,您要管这事?”
王有山看出田新云的意思,认为这是省城的事,况且还牵扯副省长钱大川,自己虽说还是省委常委,但已不是常务副省长了。
王有山神色严肃,语气坚定地说:“新云,这事不能因为有难度就不管。高步云的死,背后疑点重重,高永升含恨投靠黑桃组织,不能说与此事毫无关系。既然他把情况摆出来了,那就得引起重视。咱们要是因为怕麻烦、怕得罪人就敷衍了事,高永升的心就永远转不过这个弯,他说出的平川市还有黑桃组织的人,就不会心悦诚服的交待出来,黑桃组织一日不对它连根拔起,平川市乃至全国的社会稳定就无法保证。”
田新云知道这是要对高永升展开攻心战了,但他还是面露担忧:“王书记,您说的我都明白,可这事确实棘手。省城那边的关系错综复杂,又涉及副省长,咱们贸然插手,万一处理不好,不仅事情解决不了,还可能给咱们平川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有山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城市,语气沉稳:“新云,咱们身处这个位置,就得有担当。不能因为怕担责任就不作为。兰新航空公司如今虽然在省城,但它的前身步云航空公司之所以能成立也是在平川搅取的第一桶金,高步云当年在平川也有不少产业布局,老城区那个规模旁大的纺织城就是他搞起来的,现在还在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怎么能说这事和咱们平川市没有关系呢。”
田新云思索片刻,点头说道:“王书记,您说的在理。只是调查起来,需要格外谨慎,咱们得先掌握足够的证据,才能有所行动,不能打草惊蛇。”
王有山转过身,目光落在田新云身上:“没错,这事一定要查,不过不是现在……”
此时,王有山暗恨自己已经不是常务副省长了。
田新云站起来说道,“王书记,您既然给我半个月时间,我可不敢懈怠,我就回市委办公室抓紧工作了。”
见王书记点点头,田新云转身快步离开,王有山则重新坐回办公桌前,他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想打给刘冬梅问问吴云娜的情况。但想了一下后又放下了,没有打。吴云娜现在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没有想好如何见吴云娜之前,这个电话是不能打的。
此时,在医院里,当吴云娜听刘冬梅讲她是姜春成的遗孀后,她愣住了。
她的双手有些哆嗦,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病床扶手,牙齿紧紧咬着,半天没有松开。
愤怒、懊悔、不甘等诸多复杂情绪,在她眼底疯狂交织翻涌。她恨姜春成的绝情与狠辣,也恨王有山不顾怀孕的她,像件旧衣服一样硬把她甩给了彼此之间没有一点感觉的姜春成。
婚后,二人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自己睡卧室,姜春成睡客厅沙发,相互很少交流。但在外人眼里,姜春成是一个好老公,温文尔雅又对自己体贴入微。或许是做给王有山看,又或是已经盘算好了要害自己,坚持要带自己出国旅游。想想自己当时还是真傻,怀着孕竟还真的与他去了泰国。到泰国后,自己虽说没死,但命运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被黑桃组织控制,生不如死。
然而,吴云娜在这汹涌的情绪之下,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悄然浮现。或许,从姜春成将她推下悬崖的那一刻起,她的内心就一直背负着的沉重枷锁才得以释怀。以前怀着孕的自己嫁给姜春成,内心还总有种负罪感,从那一刻起也解脱了。
她最恨的人应该是王有山。是王有山毁了她的前程和人生。
此时的吴云娜已经缓过了劲,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原来是姜副部长的夫人,失敬。” 声音轻柔,却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刘冬梅看着吴云娜,努力让自己镇定,“吴云娜,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也有关姜春成,还有你牵扯的那些事。”
吴云娜慵懒地靠在床头,眼神戏谑,“聊什么?姜春成跳湖自杀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至于别的,刘女士,你觉得我会跟你说吗?”
刘冬梅很冷静,她一直对吴云娜很好奇,也总想与她见一面,吴云娜现在的态度虽出乎意料但也理解,“吴云娜。现在黑桃组织已经被瓦解,你也重获自由,我们都做过姜春成的妻子,但姜春成现在人已经死了,怎么能与死人记仇呢,况且市委已经对的死做了结论,姜春成生前就得了抑郁症,心里可能有很多想不开的事才自杀的。”
吴云娜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病房里回荡,透着一丝疯狂,“得了抑郁症?鬼才信呢,我看那是包庇。我落到今天,完全是姜春成一手所为。不过,刘女士,你要是想知道点什么,拿什么来换?”
刘冬梅咬咬牙,思索片刻,“吴云娜,我这次来,也是代表王书记的,你不想对王书记说些什么吗?”
说到王有山,吴云娜眉头挑了挑,“王有山?哼,还是别提他了。说不定他将来也会自身难保,还想着管我的事?”
刘冬梅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云娜却不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不愿再谈的模样。刘冬梅知道,今天是谈不下去了,起身离开病房。
看着刘冬梅走出病房,吴云娜心中升起一种无名的快意,只是这种快意来得太过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