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耐不住盛平砸的钱多,富贵人家选择去不去书院要瞻望朝廷动向,看好盛平的,都会送个无关紧要的女儿去书院。
若是盛平一日不倒,将来总能去讨个好印象。
穷苦人家便是冲着这钱去的,别的书院没像白鹿书院这般管吃管住,送女儿去,却是能拿钱的。
不多,去一月,成绩尚可,每日不无故不去,一女子便可拿五十文。
多增五十文,一个家一月便可买三斤猪肉见见荤。
而此新政,势头最猛的还是太学。
大梁最高的书院,进太学要考试,但能进去,便是半个官身了。
也不知道盛平又割据了多少利益,太学也对外招收女子,录男十女一,这一,便是开始。
更是说,女子进太学,便能与盛平公主面谈。
如此有势的皇亲国戚,能面谈,便是高门贵女的增光。
一时都拼了命地考。
叶盼汣是乐于听见这些的,事情都是一点点改变的,第一步开始见效,第二步便能开始。
她不急。
两人足足骑了七天,才快到了扬州。
叶盼汣很谨慎地取出白色帷帽戴在了头上,帷帽是提前准备好的。
衡桐没有戴帷帽,直接取出布巾覆住了口鼻,浑身打扮像个英气侠女。
就是路引,叶盼汣都谨慎得用的之前在舒州的路引,清水县如今颇为敏感。
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路过扬州附近的农田时,有一处被好些人围着。
叶盼汣动了动马,朝那块走去。
“这可是知府大人借你的地用用,有这种荣幸,你们祖坟都得冒青烟!”衙役抬着鼻孔看人,脸上满是奸笑。
旁边一个捧腹大笑,“这么大年纪了,还在这死乞白赖的,丢死个人!”
在两人脚边跪着的是两个头发苍白的夫妻俩。
看起来已年过六十。
老伯头不断地朝灌了水的地里磕着,“大人,小民只有这两口薄田,没了田,我只能活生生饿死啊!求大人开恩啊!”
老婆婆一双眼哭得红肿。
四周围着的人群跟死一样安静。
谁都不敢出头。
大笑的衙役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这块地,现在姓王,你明白了么明白了就赶紧滚,别在这碍事!”
另一个衙役已翻身上了马,马蹄四溅,地里才插下的稻苗被踩得东倒西歪。
一年的希望彻底没了。
老伯跪着匍匐着就想以身去护着稻苗,没了这稻苗,他将来吃什么啊!
衙役理都不理他,直直朝着他纵马过来。
眼见着马蹄要踩在这老爷爷身上了。
一个身影抱着老爷爷迅速翻滚了一圈,躲了过去。
是衡桐。
叶盼汣在老爷爷动的一瞬,便让衡桐上前救人了。
“阿爷!咱别不识好歹了,这地今年能沾上王姓,明年肯定能大丰收的!”叶盼汣扑上前,紧紧地抓着老爷爷。
她故意让身上沾了好些泥水。
衙役拿起棍棒,戳了戳叶盼汣,“老头子,你要是跟你孙女一样明白就没这些事了。”
衡桐瞬间就想暴起,叶盼汣死死地抓住了她袖子,扶着老爷爷往人群里退去。
衡桐只得扶着眼看着要哭晕过去的老奶奶也往外退。
人群都护着几人的背影,他们都是一个村的,压根没见过这两女子。
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待几人退出了衙役的视线了,叶盼汣才轻声说道,“大爷,我现在让你说话,但你一定不能大叫,地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了一把铜板放在了大爷手掌里。
老爷爷这才不挣扎着回去,点了点头。
衡桐这才点了老爷爷的哑穴。
刚可不敢让他说话。
“你们是谁”
叶盼汣笑笑,“我们就是路过的,大爷这地为何被官兵给占了”
老爷爷脸颊干瘦,一口牙剩了没几个,“我们老两口本身有十几亩地,但是运气不好,地与王家一个庄子接壤,那庄子越来越大,我的六亩地就全被占了去。”
他朝自家走去,好心人给了钱,虽然家里空空如也,招呼一碗水也是应该的。
“之后其它的地也被各种原因占去了,最后就剩了两亩地。年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把这些地还了回来,仍旧登记在我们头上,过了年又收回庄子去了,我们也就这两亩地了。”
叶盼汣目光沉了沉,过年前还地便是王和录领管土地兼并一事的时候,土地侵占不了了之后,土地就又被王家给收过去了。
“大爷可知,王家如今占你这两亩地是为何事”
“村里有人说是王知府又新纳了个小妾,格外爱花,偏偏爱那不长在花盆里的花,我这地就是要被用来种花了。”
衡桐有些疑惑,“要种这么多花看得过来么”
说话间,四人已走到了老伯家里,茅草屋顶中间都空了,屋顶正下放着个大盆。
叶盼汣一看就明白,这是下雨了用来接雨的。
老婆婆倒了两碗水给两人,“好心人,喝点吧,一路也渴了。”
家中就两个碗,给两人盛了,夫妻俩便没得喝水了。
叶盼汣端起来喝了一口,是井水,还带着些回甜。
老伯回道,“说是种十亩地的花,到时选最好看的敬献给知府。”
说着他就叹口气,开年就不顺,这一年的吃的从哪来
叶盼汣安慰着说道,“大爷再等等,这天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变了。”
她明白,两亩地被占了去种花不说,地却是仍在大爷名下,来年缴税纳粮时,仍要大爷去纳。
又从何去缴
这些贪官污吏玩得一手好遮天蔽日。
老伯摆摆手没再说话,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苦痛没完没了地压在身上,早已习惯了不再抱有希望。
叶盼汣便站起了身,她身上衣裳湿漉漉的也不舒服,也不想再多麻烦大爷。
“大爷,婆婆,我们先走了,待我们回头再来找你们。”
老伯点点头,“赶紧走吧,可千万别犯在王家手里了。”
他看出来这两女子非富即贵,来路不一般。
因此也不敢过多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