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顺着山路行至玉华山脚下,王府和侯府的马车皆停在不远处。
叶眠站定脚步,侧头对宁王道:“王爷先上马车吗?我去那边为娘亲上炷香。”
山脚右侧数十丈远处,可见一片坟茔。宁王向那边瞧去,毫不犹豫的回:“本王同你一起去。”
听到王爷说同她一起去,叶眠眼神微微一动,掠过一抹藏不住的欢喜。她也想让娘亲看看,自己将要嫁的夫君。
两人十指相扣,步伐稳健的向那片坟茔走去。素素、冯妈妈几人跟在身后。
坟茔四周杂草丛生,乌鸦哀嚎。还未行至近处,已有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叶眠心头,令她面色逐渐变得凄楚、忧伤。
停在一座墓碑前,望着那墓碑上熟悉的名字,泪水不经意间自叶眠眼中滑落。
宁王看得心疼不已,忙拿出帕子为叶眠拭泪,压低声音在叶眠耳边哄道:“眠儿别哭,让你娘亲看到,还以为是本王欺负你了,该怨怪本王了。”
几句话逗得叶眠破涕为笑,心底的悲伤也消散了不少。上前两步,用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墓碑,接着从素素手中接过贡品,一一摆上。
点燃香烛,袅袅青烟向上升去。叶眠和宁王同时执香拜了三拜,又一同俯身将香插在了碑前。
“娘亲,眠儿寻得如意郎君了,娘亲若泉下有知,就请安息吧,不用再为眠儿担忧。”叶眠一边娓娓诉说着,一边为娘亲烧着纸钱。
还有一些她未宣之于口的话,也都在心里向娘亲倾诉了。
待纸钱烧完,一缕清风吹来,卷起燃尽的纸灰,盘旋飞扬,四散而去。
归途的马车上,叶眠和宁王共乘一辆。依偎在宁王怀中,看着他放在膝头的手掌,指节时而伸展,时而弯曲,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叶眠好奇的仰头问:“王爷在算什么呢?”
“在算离成婚的日子还有多久。”
听见这一板一眼的回答,叶眠眸光闪动,笑意从眼中溢出。
“王爷莫急,很快了。”
“哪里快?本王觉得度日如年!”宁王语气中的不满,逗得叶眠笑出了声。
坐起身,轻拍着那宽厚的脊背,安抚道:“这日子已经定下,王爷急也急不来,安心等待就是了。”
王爷显然没有安心,口中继续盘算着:“等回去后,本王找人定个好日子,先把聘礼送进侯府。”
对此叶眠也没有什么异议,这些都是应有的礼数,该送就送好了。
十月十五,宁王府府门大开,一箱箱绑着红绸的聘礼,从府中抬出排成一条长龙,从朱雀街向着正街而去。
聘礼队伍之长,前所未有,数都数不过来,看也看不到尽头。第一箱聘礼进了武昭侯府大门,最后一箱聘礼才刚从朱雀街出来。
路上行人纷纷为之咂舌,皆在议论此事,连过路的马车都要靠边行驶,为这长长的聘礼队伍让路。
付锦珠乘着马车往庄子上去,听见外面时不时响传进赞叹和惊羡之声,忍不住撩起车帘向外瞧去。
那火红色的聘礼长龙瞬间闪花了她的眼,心底生出的羡慕让她移不开眼睛。
“银翠,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聘礼。”
听到吩咐,银翠立刻跳下马车,沿着路边打听去了。
不出片刻,人就回来了,脸上神色透着些古怪,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禀报。
“银翠,打听出来了吗?”付锦珠好奇的回头追问。
银翠犹豫,还是如实开了口:“回二小姐,是宁王府送往武昭侯府的聘礼。”
话音一落,银翠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去瞧付锦珠的脸色,她知道自家小姐有多恨武昭侯府那个叶眠,得知是给叶眠的聘礼,定要大发雷霆。
不出她所料,付锦珠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拳头紧紧攥着,捶打在软垫上,捶了一会儿不解气,又把靠枕抓进手里又撕又扯,状若疯癫。
“她凭什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外室女儿,她凭什么做宁王妃!凭什么拿这么多聘礼,她不配!不配!”
付锦珠一边发疯,一边咒骂,好在街面上热闹非凡,她的咒骂声才没被人听了去。
银翠却是吓得心惊胆颤,嗓音发抖的劝慰:“二小姐恁小点声,若是被人听见……”
话还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在了银翠脸上。付锦珠气的面色青白,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你个贱婢也敢管到本小姐头上了!本小姐就是要大声骂!”
银翠捂着脸缩成一团,不敢再吭声。付锦珠又咒骂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一瞪,撩起车帘唤来马夫,压低声音对着马夫耳语了几句。
马夫听罢面色大变,惊慌失措道:“二小姐,这……这不好吧……这可是宁王府的聘礼啊!”
“照本小姐说的做,到时候就说马受惊了,宁王府的人还能同畜生计较不成!”付锦珠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那一箱箱沉甸甸的聘礼,目色赤红。
“二小姐……这……”马夫显得还是有些胆怯。
“再多嘴多舌,就别在永昌伯府待了。出事了有本小姐担着,快去!”
经过付锦珠的一番言语威慑,马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转身跳上马车,心里一横,高高扬起马鞭抽打在马背上,赶着马车向聘礼队伍冲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看热闹的人惊叫出声,混在人群中的王府暗卫,也立刻留意到了这辆冲向聘礼队伍的马车。
当下来不及多想,只知道拼尽全力也得护住聘礼不能受损。一个个迅速冲出人群,向马车围去。
陆铭飞身跳上马车,夺过缰绳死死拉住,手背和额头上青筋暴起。
今日聘礼若是被冲撞了,王爷定会罚他在浣洗房洗一辈子臭衣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见身旁突然跳上来一位怒目圆瞪的年轻人,马夫被吓得六神无主,也不敢上手夺回缰绳。
眼睁睁地看着马儿高高抬起前蹄嘶鸣着,最终掉转头,远离了聘礼队伍。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仅仅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都提着心,想象着马车撞毁聘礼的惨烈一幕,直到马车逐渐驶离,才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