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过去。
烤箱发出清脆的一声“叮”,红薯烤好了。
时漾吸了吸鼻子,“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秦小叔烤的肯定很好吃。”
秦砚川面容矜持,对于身旁人的夸奖没有一丝的骄傲和自满。
他从容地戴上手套,在时漾期待的目光下打开烤箱盖,将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拿了出来。
几根红薯整齐地躺在烤盘里,表面上覆盖着一层焦黑,有浅黑,有中黑,还有深黑。
秦砚川沉默了。
他按照网上的教程一步一步来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空气中沉默了两秒,时漾突然哇了一声,“全都烤焦了,焦焦的最好吃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秦砚川看过去的时候,少年的脸上带着明媚灿烂的笑,看向烤红薯的眼睛里很亮。
看向他的眼神也一样亮,像无忧无虑的小狗,如果有尾巴的话,应该已经摇晃起来了。
“秦小叔,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此情此景,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秦砚川平静的内心忽然有所触动。
时漾:“那下次就不要再烤了哦。”
秦砚川:“……”
等烤红薯晾凉了,时漾为难地皱着眉,视线在几根红薯上流连,随后拿起一根烤得最好的。
“这是我的。”
又拿起一根烤得第二好的,塞进秦砚川手里,“这是你的。”
“剩下的留给秦昼哥和夜阑哥,还有王妈和梁管家吃。”
安排得明明白白,那是一点儿也不肯亏待自己。
“不是说要把烤得最好的留给我?”
时漾剥着红薯皮,张嘴就来:“我就知道秦小叔一定会让给我的。”
秦砚川也开始剥红薯皮,有些地方焦了,他看着手上沾的黑灰,忽然抬手往时漾的脸颊上擦了几下。
时漾茫然地看过去,白皙的脸颊上多了几道黑灰,跟花猫似的。
“你干嘛啊。”
秦砚川不动声色,继续给红薯剥皮,“脏了,给你擦擦。”
时漾眼睛微微一眯,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了。
他双手往焦黑的红薯皮上蹭了几下,抓准时机,快速地往秦砚川的脸颊上抹去,得逞之后就呲着大牙不停地乐。
“嘿嘿嘿……”
外面的梁管家听到这不同寻常的笑声,不禁往厨房里走去。
结果就看到自家成熟沉稳的秦爷,顶着一张满是黑灰的花脸,以及站在他旁边的,同样顶着一张花脸的时漾。
“……”梁管家沉默片刻,默默转身离开了厨房。
红薯虽然烤焦了,但剥开外皮,里面的肉还是能吃的,味道还不错。
秦砚川吃完了那根烤红薯,接了个电话便回书房处理工作去了。
花了半个小时处理完工作,他才想起自己脸上的黑灰没有洗去,于是便回卧室洗了把脸。
从浴室出来,秦砚川随意坐在了沙发前,潮湿的碎发随意垂落下来,水珠顺着下颌线条缓缓往下滑,滴落在手背上。
他垂眸看着手机,指尖滑过屏幕,忽然点进了相册。
最上面的几张照片,还是时漾的自拍。
秦砚川的眼中的情绪不明,一张一张翻看着,指尖再次落在了删除键上。
停顿两秒,他额角青筋猛地跳了下,眉宇间显露出几分隐忍和晦暗。
靠着座椅闭上眼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砚川忽然起身,拿着手机往浴室走去。
……
不知道过去多久,秦砚川才从浴室出来。
他洗过了澡,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黑色浴袍,V形的领口微微敞开着,晶莹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滚过喉结,从胸膛缓缓滑落下来,没入领口里。
秦砚川重新坐回了沙发前,冷峻的眉宇间显露出一丝慵懒和松弛。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建立私密相册,将时漾的那些照片一张张转移过去,设置密码。
到了午餐时间,时漾才在餐桌前看到秦昼和秦夜阑,秦砚川又不在了。
“秦小叔呢,不吃饭吗?”
“秦爷在忙。”回答问题的是梁管家。
时漾没有多想,将注意力放在了秦昼和秦夜阑身上。
他留心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这兄弟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秦昼,又摆着一张面瘫脸,饭菜也没吃多少,便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餐厅。
还真有心事了。
也不知道秦砚川到底和他俩说了什么。
饭后,时漾凑到了秦夜阑跟前,压低了嗓音问:“秦昼哥有什么心事啊,你肯定知道,说给我听听呗。”
秦夜阑靠着沙发,抬手抄起额前浅金色碎发往后捋了捋,半搭着眼皮,扯了扯嘴角,“怎么?夜阑哥不配得到你的关心么?”
一副忧郁王子的架势。
时漾微微一笑,“那我请问夜阑哥有什么心事呢?”
秦夜阑也微微一笑:“没有。”
说着又轻叹一声,“饭桶,你知道的,我和你秦昼哥的亲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改嫁了……”
时漾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秦砚川的大哥,也就是秦昼和秦夜阑的父亲,和他们的母亲是商业联姻,没得一点感情。
在双胞胎三岁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离婚了,母亲哪个孩子都没有带走,独自出国去追求自己的爱情,改嫁了。
后来没多久,他们的父亲也意外车祸去世了,所以整个秦家只有叔侄三人生活在一起。
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对他们的生活不闻不问。
可就在昨天,她突然联系了秦砚川,说自己最近要回国,想和两个孩子见一面。
“我是无所谓。”秦夜阑哧笑一声,“我哥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缠着她,她走了之后,我哥还每天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时漾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笃定:“哭的肯定是你。”
秦夜阑唇边的笑意敛去,说了句没意思便起身离开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不知道惦记了多久,真是嘴硬。
时漾在心里嘀咕了两句。
不过,听过也就算了,他并不打算去管这件事,也没有立场去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