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新县城出来,透过路边两侧挺拔的树,便能看见一片黄澄澄的稻田。
丰收在即,农户在田间走动,察看稻子的成熟度。
陆真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往外看,周主簿在一旁看账册。
“别看了,马车里晃得眼睛都要晕了。”
周主簿只好合上账册放在一旁的柜子里,拿了帕子擦手后从食盒里拿出一盅酸梅汤递给陆真:“大人喝吧,消消暑。”
酸梅汤用井水镇过,陶盅里做了隔温层,打开盖子还带着丝丝凉意,陆真连喝几口,眉头都舒展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公务,马车走了约一个时辰才到王庄,车停稳后程一利索地抽出矮凳,终于赶上了大人下车的速度。
农田里头吵吵嚷嚷的,王东带着人在田里收割稻子,崔子建和另外两个伙计在等待。
这一次用了大人说的绳索授粉法,稻穗看起来比以往结得厚实,但也要看实际的亩产量。
以往一亩稻子约有三百斤,少数精耕细作的能到四百斤。
今年稻田灌溉的水都是精打细算,农户心里都没什么底。
陆真下了马车往田里走去,几个农户见状纷纷将路让开,王东被晒得更黑了,他将刚割下来的稻子抱在怀里朝陆真走去。
“大人!这是五株稻子的稻穗,以往可是要割七、八株才有这么沉手的稻穗,而且都是实打实的稻子,没有什么空壳!”
王东很兴奋,这意味着永新县不仅不会欠收,还会丰收!
陆真掂了掂稻穗,虽然不及超级稻的谷子大,数量也比不上,但一株稻穗上没有空壳,这些稻子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真好。”
陆真笑得眉眼都弯了,一旁的崔子建也算出了亩产,兴奋得眼睛都染上了飞扬的神采。
“大人!这亩产竟然能到六百斤,就算是晒干后也能到五百斤!”
嚯!
这可是爆炸性的大新闻!
今年是良种研究的第一年,从种子筛选、催发、培育、播种、插秧到后期各个阶段的精细耕作,除却用水这个不确定因素,最后还用上了人工干预授粉,亩产竟然能达五百斤!
之前的超级稻亩产是七百斤,若是明年都种上超级稻......
“五百斤!”守在一旁的农户张大了嘴,这只是一块寻常的稻田,所有的耕作都是差不多的,这就意味着他家的稻田亩产也差不多。
“快快快!回村子里喊人来收割!”
“别急别急!先把熟得要掉谷子的割了,一下子割这么多稻子,村口也晒不下啊!”
“管他呢!晒不下我就用竹筛隔着晒稻田里!你这小子动作怎么这么慢!没吃饭吗?”
“哎呀!老叔你腰不好......别抢我禾镰!”
“嘿!你老叔老腰好着呢!禾镰不够回家拿去!”
农户们热热闹闹地开始收割,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就连戴着草帽在田野间帮忙运稻穗的小童都在甜甜地笑。
几个村子热火朝天地收割庄稼,跟着去行商回来的北丘人来看了以后回去看着自家快熟的稻子发愣。
真的有这么神吗?
他这几个月跟着商队走了几趟,除了见识到其他府县的繁华,也见到了不少灾民往荆州、益州逃荒。
永新县在北丘租的山都种上了油茶树和茶树,前段时间建了个水车运水到山上解决灌溉的问题,在他的印象里,永新县好像做什么都一定能做成。
家里的几亩田是按照永新县来的农户教导下种的,按理说亩产应该差不多,他决定在家里多待两日再出门。
第二日,毛县令兴高采烈地到了村里,钟里正连忙出来迎接。
“你们村的稻子是不是能收割了?快安排人割一亩算算亩产!”
说完自己到了田里去看庄稼,一面催促钟里正一面嘀嘀咕咕:“错不了!这稻穗比以往都沉手,每一株长出来的稻穗也比以往多!亩产应该差不多!”
钟里正连忙安排人收割,毛县令眼冒精光,钟里正不解地问道:“大人,是稻子有什么问题吗?”
“有!永新县昨日收割了稻子,亩产竟然有五百斤!他们的方法我们照样用了,现在我就想知道咱们得亩产有多少!”
这样一说,不单是毛县令狂热了,村里的人都沸腾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等到这亩田割完的时候,外头已经围了一堆来求证的农户,就连隔壁村的黄里正都来了。
“大人!”负责算亩产的农户都激动地破音了:“大人!亩产湿谷有五百八十斤!今年干旱,这谷子可没有多少含水量,晒干后大约还有四百五十斤到四百八十斤!”
哗!
四百五十斤!比以往的两三百斤要高出一半!
毛县令兴奋地搓手,这永新县种地还真有一套!
稻子一旦进入成熟期就要尽快收割,毛县令高兴地写信给陆真分享喜悦,顺带吹一下彩虹屁,云安县也有不少水稻,宿安倒是少,但他们的黄豆早就收获了,亩产也破记录了,几个县的百姓都异常兴奋。
至于定南、通云和华阴这三个当时没有听劝的,秋收竟然还欠收了。
若是没有另外四个县的丰收,这三个欠收也不算什么问题,毕竟是干旱导致的嘛。
但小伙伴丰收自己欠收,这就显得自己没有干好,几个县令气得鼻子都歪了,村子里的农户唉声叹气,县令们只好写信请罪,希望崔知府能够在税粮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这件事别说崔知府了,雍州刺史出马也没用,因为今年来雍州收税的,是户部右侍郎郭长治,此外,大公主也被准许同行,这两座大山压在上头,崔知府哪敢搞小动作?
不过他不敢,倒是还有人敢。
西宁王世子又来了,崔知府看到他就脑壳疼。
去年才被他半道截走了税粮,今年还来?
郭长治和大公主哪个是好忽悠的?
难道他崔元平长了一张冤大头的脸吗?
崔知府十分头疼,干脆躲着不见西宁王世子,等朝中的人来了,让他们掰头去,他一个从四品的知府,有什么好着急的?
反正税粮都是要给出去保平安的,至于给谁,看你们谁的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