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江亭狼狈地趴在地上,这辈子都没这么屈辱过。
他试图用手臂撑起自己,感觉脖子和背上的力量像山一样,压根动弹不得。
于是泄了气,闷声道:“放开我,我们好好谈。”
梅雨声看到岳江亭低垂着脑袋,四肢着地,在秦楚的强力压制下,没有一丝反抗能力,真是太解气了!
他憋得老脸通红,再也不敢趾高气扬,不得不忍气吞声,缓和了语气求饶。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梅雨声连日来郁积在心里的闷气一下子消散殆尽,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爽。
她真想上去踩上两脚,又觉得自己仗势欺人得太明显了点,尤其当着自己儿子的面。
算了,她幽黑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芒,蕴着笑意看向秦楚,这一刻,她觉得这个弟弟好可爱!
秦楚和她相视而笑,手上松了劲,任由岳江亭翻身站起来。
秦楚把梅雨声护在身后,怕岳江亭突然暴起袭击。
他比岳江亭高一头,以绝对碾压之势逼得他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乖乖坐回到刚才的座位上。
岳江亭一张老脸黢黑中泛着青紫,瞄了眼被捆住的儿子,暗地骂了句脏话,眼神阴鸷地睨着梅雨声。
此刻梅雨声一点儿也不怕他,反而觉得很想笑,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仗势欺人这么爽!
岳江亭这老男人,此刻脸色灰败,头顶竖起一根毛,破坏了他一向梳理整齐的发型,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嘴角下垂,纹路深得像刚挖出来的沟渠,腰背佝着,气势颓丧。
强烈的陌生感再次袭上心头,梅雨声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和他生活了三十年的,还是说,她心里只保留了他最初的印象,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从没有认真看过他。
“妈!你让秦叔先把我松开,我的胳膊都麻了!”岳广智带着哭腔,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老妈。
梅雨声对岳广智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是心疼,也不是完全的麻木。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他自私自利,她能做到不再见他,却做不到无视他的痛苦。
秦楚理解梅雨声的心情,不等她说,就上前解开了岳广智。
“梅雨声,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岳江亭喑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怒气,“我要回去筹集,你再给我一个星期。”
“该不会是想先脱身再琢磨对策吧?”梅雨声嗤笑一声,“我劝你少动歪脑筋,早点把钱给我,早点了结,免得我等不及,做出什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事!”
岳江亭嘴角抽了抽,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妈!你不要这样!”岳广智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苦着脸说,“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真的不要咱们这个家了?轩轩每天都在叫着要奶奶呢。”
梅雨声鼻头一酸,强压住心痛,硬下心肠:“我儿子还指望不上,怎么敢指望孙子!”
她明白今天肯定是拿不到钱了,不管岳江亭是真的没有,还是想拖时间,她知道这事不拉扯几个来回是结束不了的。
“行,我再给你们两天,不能再多了。两天再收不到钱和房产证,我就把账本交给警方。”梅雨声站起身,准备离开,“别想着我会再犯蠢,你们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梅雨声走出酒店,发现秦楚没有跟上来,担心他被岳江亭父子算计,转身回去找。
电梯门打开,梅雨声和秦楚四目相对。
“你没事吧?”梅雨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见什么异常,遂放了心。
“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秦楚走出电梯,和梅雨声并肩出来,上了车。
她长舒了一口气:“今天谢谢你,幸亏有你在我身边,否则,我连和他们坐下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秦楚轻笑,声音如山泉一般清朗温润,他拿出一样东西,放到她手中。
梅雨声低头一看,惊呼一声:“房产证?你,怎么拿到的?”
“我捆绑岳广智的时候发现的,他已经从包里拿出来了,就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秦楚唇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走的时候,我顺手拿出来了,反正是你名下的,应该给你。”
梅雨声禁不住笑出声:“你、这叫顺手牵羊?”
……
包厢里岳江亭大发雷霆:“你!你这个蠢货!眼睁睁看他拿走,也不知道抢回来?”
岳广智缩着脖子,一脸委屈:“我哪敢呢……”
心里腹诽:你不是也看到了,连声都不敢吭吗?
回想起秦楚拿起房产证,嚣张地冲他们挥了挥:“谢了!”
然后迈着大步走出了包厢,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阻止?反抗?
那一刻他后脖颈僵硬,身体就像被施了咒般,丝毫动弹不得。
岳江亭气得快吐血了,自己什么好处没捞着,倒让梅雨声把房产证拿走了。
按揭已经处理干净,现在那套别墅是完完全全归梅雨声了,而他,什么好处也没换到,还体验了一把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好的没遗传,倒遗传了你妈没长脑子!”岳江亭气哼哼地甩头就走,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半边身子疼,是刚才摔到墙上撞的。
岳广智急忙上前扶住他:“爸,反正都是要给妈,正好她看到房产证,也许气就消了大半,说不定就不要补偿金了呢。”
他心里又委屈又不服,他妈看起来哪里是没脑子,分明聪明得很,还找了个有钱的大帅哥。虽然他也觉得秦楚不可能看上老妈,但他愿意帮助老妈,这就很了不起了。
“哼,不要?说不定她发现得来的这么容易,更助长了她的贪婪!”岳江亭靠在儿子手臂上,白了儿子一眼,越想心里越是憋气。
路上,岳广智开车,岳江亭眯缝着眼沉思:“那个叫秦楚的,真的是出版社社长?我怎么看着就是一打手呢。”
岳广智神情一滞,忍不住道:“不可能吧?看他一身儒雅气质,没想到一动手这么强悍!”
“我就不相信,堂堂出版社社长,楚阅的大老板,会帮助梅雨声这个老年妇女?”岳江亭喃喃自语。
可一想又不对,如果不是那个秦楚,酒店的王经理为什么对他毕恭毕敬?自己都吃不到的烤乳鸽,他一开口就是两只?
岳江亭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活动一下手臂,瞬间牵动半边身子的肌肉痛。
“嘶——”他吸了口气,脸上笼着阴云,“不行,还得再查,了解清楚他到底有多大能量,我们也好见机行事。”
“爸,要不,我们凑一凑,把钱给妈吧。账本一天不拿回来,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岳广智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老爸的脸色。
“她想得美!”岳江亭恨恨地咬牙,“她整天在家里闲着,什么活也不干,这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怎么能平白无故地便宜了她?”
随即想起房产证,盯着儿子的后脑勺骂道:“要不是你犯蠢,今天也不至于让他把房产证拿走!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么没脑子,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岳广智觉得脑袋后面冷飕飕的,顿时惊恐地闭了嘴。
手机铃声响起,岳江亭一看是韩彩玉打来的,迟疑了一瞬,按了接听:“喂!”
“江亭哥,你在哪里?”韩彩玉声音透着雀跃,听起来心情不错,“梅姐离家出走了是吧?阿姨让我又搬回来了!”
岳江亭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突地浮现出徐艳萍扎着麻花辫的样子,一阵心塞,语气变得暴躁:“我警告你!你不许把我妈打扮得妖精似的,要是我发现你再带着她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把你赶出去!”
“江亭哥——”韩彩玉委屈地拖着长腔撒娇,“我教阿姨的都是穿衣打扮的技巧,我也没想到她会去买假发套啊!你对我这么凶干嘛?你竟然吼我,呜呜呜……”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我就是嘱咐你一下,刚才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岳江亭头更大了,急忙温声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