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映月得到消息的时候,脑子彻底懵了。
她看着端木瑶几个时辰前留的讯息,耳畔又回响起桑晚的话。
“芝芝说,那药王谷的谷主已经几百岁了,看起来就跟个老头一样。”
“也不知道端木家怎么想的,把这么水灵灵的姑娘嫁给这么个糟老头子。”
“对了,你还记得邵清芜吗?原来她这次回去,就是因为药王谷谷主大婚之事,我听人说,前谷主夫人被休了,现在天天拉着邵清芜哭,邵清芜没办法,就跑去找端木瑶。”
“其实绕来绕去,这事还得怪邵清芜。”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在幻象外,有人说看见邵清芜和谢寻舟衣衫不整地待在一起,我们被幻境逐出来的那日,谢寻舟便写信回家要求退婚。”
“谢寻舟和端木瑶的婚约解除了,那端木夫人想着嫁谁都是嫁,不如就把端木瑶送出去,我就奇了怪了,那端木家这么多女儿,怎么非要端木瑶作牺牲啊?要是没记错,以前端木瑶从宗门得了好处,第一时间就是送回家......”
桑晚借着通讯令牌和邬映月说了一堆,话里话外的惋惜让邬映月都忍俊不禁。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是想救她?”
桑晚回得飞快:“那不然呢?难道真让她嫁给那糟老头子?”
“映月,我和你说,咱们无论如何都得去北境一趟,我倒要看看那药王谷的谷主是个什么人,脸皮竟然能厚到此等地步。”
邬映月看着令牌沉默一会,良久才敲下一个字:“好。”
那边,桑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就这么答应了?不再考虑考虑?”
邬映月回道:“不考虑了。”
“我本来就想去一趟药王谷,这次既然有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不只是我,闻人师姐也要去。”
说完,邬映月点开端木瑶的名字,传了一条消息过去。
“明日就过来。”
“不过,来的可能不止我一个,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北境,药王谷。
端木瑶看着这条消息怔愣许久,好一会才拿起玉牌,颤颤回了几个字。
“不介意。”
“只要你来,我就高兴。”
......
“只要你来,她就高兴,映月,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
半夜三更,刚说完睡觉的桑晚终是按捺不住寂寞,拎着一袋子瓜子花生跑到邬映月的房间,边聊天边嗑了起来。
“嗯。”
前些日子在幻象中待太久,邬映月此刻也毫无睡意。
她喝着桑晚煮的桂圆红枣茶,抬眸看着不停嗑瓜子的她,眸中掠过几分好奇。
“阿晚,你可知道端木家近来出了何事?”
桑晚一愣:“端木家的事,我怎么会——”
她说到一半,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瞬间古怪起来。
“不对,我前几天好像听闻人师姐提过一句,说什么宗门长老急召六星以上的医修弟子,一起去隔壁悬壶派集合,闻人师姐本想回去,但她师尊却说,她不用过去。”
“闻人师姐不太明白,她师尊便说,是东边某世家出了什么事,那世家原本和闻人家有些牵扯,师姐若是去了,不太好。”
桑晚消息灵通,闻人夏云得到消息当日,她就在旁边叮嘱她问个清楚。
结果问是问清楚了,后来几天,闻人夏云一直闷闷不乐,整日除了煎茶配药,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笑容。
直到今天,映月回来了,她的心情才好了些许。
只不过今日她太疲乏,早早用了膳便休息去了,此刻,她估计还在梦乡呢。
桑晚回忆着闻人夏云的变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
邬映月看着她古怪的神情,唇角翘起,温声道:“阿晚,你在担心闻人师姐?”
“嗯。”
桑晚点点头,道:“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呢,要不是你今日回来,我都想让芝芝和薛楚先带她去北境玩玩。”
“你知道的,薛楚家里是北境的富商,芝芝恰好是十三城的城主女儿,这两人也是人来疯,要是带师姐回家乡,肯定会天天拉着她出去疯玩。”
“玩起来了,师姐就没空想其他事了。”
“不过映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邬映月微微颔首:“只是猜测,到了那边才知道。”
桑晚闻言,一双圆眼瞬间亮了起来。
“那我可太期待了。”
“咱们什么时候走,明天,后天?”
“你那几位师兄要一起去吗?”
桑晚一语惊醒梦中人。
“应该不去吧,几位师兄还有自己要做的事......”
幻象中发生的事情浮现在脑海,邬映月想起全知之境的那几人,心中浮起些许复杂的情绪。
不知为何,她现在好像还不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
那些看到的画面,猜到的东西都不是假的。
就算她知道不是师兄们自己所做的事情,邬映月还是不知如何面对。
“晚点我去和他们道别吧。”
“明日他们应该就要回去了。”
邬映月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地说完,扭头看向桑晚。
只见后者一脸不可置信,她一脸狐疑地看着邬映月,灵动的眼眸中盈满了探究。
“你确定你那几位师兄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我怎么不觉得?”
“要真的很忙,他们怎么会在幻境中陪你那么久,映月,后面的幻境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只记得第一重幻境里,那个小孩很黏你,没记错的话,那个就是你那位四师兄唔唔唔——”
桑晚笑得促狭,话还没说完,就被邬映月扑上去,一把捂住嘴。
“干森莫......唔映月,你素不素心虚......”
桑晚的嘴巴被少女柔软的手牢牢捂住,她艰难地说着,时不时还冲邬映月挤眉弄眼。
“就是心虚......我看出来了,你们有事......”
邬映月越听越耳热,索性捏了个禁言咒,让桑晚彻底闭嘴。
室内一下安静起来。
桑晚瞪大眼,委屈地呜呜两声,拿起玉牌就要给其他人告状。
邬映月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等她伸出双手作出投降的姿态,才松开手,解了她的禁言咒。
“你说你,有时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心虚的把我禁言了,映月呀映月,你的心不会是乱了吧?”
桑晚像是料到了她的心事,她飞快说完,一见邬映月要动,便赶紧往身上贴了个保护符。
淡淡的金光从符纸上蔓延开来,灵力流转,在她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罩。
“哼哼,这次我可不会再中招了,芝芝前两日给了我保护符,三个时辰内,我可以免疫一切法印。”
邬映月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桑晚的脸,道:“没关系,免疫法印的话,我可以武力压制。”
“切,就你这小身板,补几年营养再和我说这句话吧,”桑晚翻了个白眼,推开她的手,“说真的,这次幻境之行,对你的帮助确实很大。”
“离踏进秘境到现在,不过过去一个半月,一个半月,你就从筑基突破到了金丹。”
“我听万俟长老说,你突破那日,宗门内都惊了,他们完全没想到,当初你险些因为天赋差被赶出宗门,如今反而是同期弟子里晋升最快的那个。”
“我听我师尊说,现在宗门长老都抢着给你师尊写帖子,想等你回去后,请你去他们那旁听课,我寻思你还要旁听什么?师尊是顶级大佬,你自己领悟力又强。”
“最重要的事,你黑白两道通吃,走到哪都不用害怕。”
桑晚羡慕的话语落到邬映月耳中,她看着满眼艳羡的女子,轻叹一声气,素来淡然的脸上,也浮出几分困惑与烦恼。
“好是好,但也会有烦恼。”
桑晚惊了:“你知道你这话有多讨打吗?”
邬映月无奈地笑了笑:“以前没有能力,就卯着劲,一门心思钻到修炼上。”
“那个时候走多了岔路,很多精力都花在了找适合自己的修炼方法,而如今路顺了,反而烦恼多了。”
桑晚听出了几分深意。
她敛起笑容,看向邬映月的眼神中多了些许认真。
“幻境一个多月,你直接看破红尘了啊?”
邬映月挑眉:“这算吗?”
“没记错的话,我明明是说自己多了很多烦恼。”
桑晚道:“那不就对了,这不就是长大了?”
“长大了,有烦恼和自己的见解了,四舍五入就是看破红尘了。”
邬映月不懂桑晚的脑回路,她剥了一把瓜子仁,塞到桑晚的嘴里,道:“行了,说那么多话,也休息休息。”
“我出去转一转,你在房间等我一会。”
桑晚听到出去两个字,眼睛更亮了。
“你要去找你那几位师兄吗?”
“说真的,映月,那么多师兄,要是让你选,你会选哪一个啊?”
今天回来,桑晚差不多把映月的几位师兄全认了一遍。
她看来看去,觉得各有各的好,比起玄云峰的那几个,这几人每个都养眼,每个都和映月十分般配。
若不是映月是入门晚的,桑晚都要怀疑,却檀仙尊是不是特意为她收了这么多个俊俏美少年。
不过不管是哪个,桑晚都能轻松的品出两人之间特有的氛围。
譬如说那个碧眸少年,其容色清冷,自有一番风骨,和师妹站在一起,简直就是清冷系道侣。
而那位长发的美人师兄,看映月时温柔多情,且容貌姝妍,看一眼就赏心悦目,映月本就忙于修炼,要是累了一天看到此等容颜,估计什么烦恼都忘了。
还有那对双生子......
桑晚隐约记起之前上个月在道友通风靡一时的话本内容,脸不由得红了一红。
光是弟弟就和映月那么有火花,桑晚都不敢想象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和师妹.......
咳咳,桑晚觉得自己的思想被道友通的那些文章荼毒太深,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回过神,刚想继续问,就发现对面的座位早就空了。
旁边的茶盏半开,露出里面喝了一半的茶水。
而旁边的白瓷盘上,一捧剥了壳的瓜子花生堆成了小山,花生甚至去了皮,放眼望去,全是香脆白胖的花生仁。
白瓷盘下,压着一张薄薄的宣纸。
宣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凑近一看,是少女留下的嘱咐。
“早些睡,我晚点回来。”
晚点回来?
桑晚抱着汤婆子,迷蒙地看了眼合上的木门。
那她今天晚上,是去找哪位师兄?
不管了,她今晚得睡在映月这。
桑晚一想,抱着汤婆子便滚到了床上,蓬松柔软的被子盖到身上,她往里一滚,拿出令牌,找出师姐上次给自己推荐的文章,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
客栈,楼顶的天字号厢房。
邬映月敲响了房门,安静地等待里面的人开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一只清瘦修长的手打开房门。
一截月白色的衣袖映入眼帘,邬映月仰起头,看着披着月白色大氅的青年立在门边,垂眸看她。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