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梁静波用钉钉发来的简历的时候,张谨刚请卫南星吃完中午饭。
他正看着千把块钱的账单肉疼呢,就收到了梁静波的请示,打开他发来的简历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个叫马祥瑞的,履历实在是太过于丰富了吧!
正巧卫南星就在他对面坐着,张谨翻看着手机里的简历随口问了一句:
“卫总,有个叫马祥瑞的你知道不?看简历他也在你们厂宣传口呆过。”
听到马祥瑞这个名字,卫南星那圆润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白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张总啊……我劝您离这小子远远的……能有多远就多远……”
“这不就是个搞宣传的么,有啥可怕的啊?”
见张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卫南星哆嗦一下,咽了咽口水。
“张总啊……您是不知道……这小子原来是xx铁建的宣传干事,跳槽到我们集团之后,在所有分厂全都呆过,只要是当他领导的人,非死即残,还有被纪委调查的,总之……宣传口的领导全被他给克了一遍!”
张谨还是不相信:“什么克人……这都是迷信巧合罢了。”
“巧合多了就成妖啊!他克死那么多领导的事儿全行业的hR都知道!马祥瑞……他简直就是一个大号的祥瑞!”
见卫南星信誓旦旦而且急到跳脚,张谨也不找hR的沈部长核实了解情况了,连忙把梁静波发来的马祥瑞的简历给删掉,生怕被这货给祥瑞到。
然后,他又给唐珩辰打去电话,没想到这刑警大队长居然不接他电话。张谨也没多计较,给唐珩辰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之后就带着袁林和卫南星一起去了恒天集团总部。
在饭桌上,他们两个老总就商量好了,吃完饭一起去恒天集团看看,如果总部进不去就再去一趟下面的厂子,总之一定要打听出点证据,不然这口恶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又是因为城市的交通基本上半瘫痪,张谨他们只能走着过去。可来到恒天集团的总部一瞧,前台大厅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别说前台,整栋楼也是静悄悄的,跟闹鬼差不多。
见前台大厅里没人,张谨索性大摇大摆地沿着右手边的走廊往前走,可越往前走越觉得整个人有点不对劲——身体酥酥麻麻的,几乎要飘了起来,仿佛被裹进了一个甜蜜的温柔乡……突然,有人一巴掌从背后摁住了他的肩膀。
是卫南星,他正用白手帕捂住口鼻,见张谨马上要被麻倒,连忙还摸出一块手帕塞给他,又顺手塞给袁林一块。
“有人在这里点了迷魂香,赶快开窗通风啊!”
张谨一个激灵,大脑清醒了,连忙和袁林一起把一楼的所有窗户挨个儿打开,几个人沿着楼梯跑上二楼一瞧,走廊上和办公室里横七竖八躺着被麻翻了的人。张谨一边用手帕捂住口鼻开窗通风,一边还不忘在各个办公室翻箱倒柜寻找证据。
翻到一个大办公室的时候,他果然找到了罪证——x联的盾构机主板就在办公桌上放着,墙角还堆着砂浆罐轴承总成和同步马达分配器,是供货商专门为他们x工盾构机定制的,就连小价签上的价格都一样。
张谨连忙拿起手机一顿拍,又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发现了一堆厂里之前定制的轴承和分布式Io模块,连包装都没拆。就在他气得脑袋直冒烟的时候,办公桌下面有人突然用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居然……敢翻我东西……”
“我管你是谁!”张谨飞起一脚狠狠踢了过去,“偷我们厂的东西!看我不告死你们!”
踢飞了那人,张谨匆匆忙忙跑出办公室去找卫南星。卫南星正在走廊上架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往外走,那人看样子是一个老工程师。
“卫总,我这边拍到物证了!”
“我这人证也有啦!”
张谨顿时会意,和卫南星一起,两人将那老工程师架下楼梯,一直架到了一楼的大门口,一通顺气捶背之后,老工程师才慢慢缓过来。
“昨天就被麻翻一次……领导没敢报警叫救护车……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毒……”
张谨看着老工程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们集团领导是怎么想的,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好么?为什么非得偷我们厂的东西?”
卫南星也在一旁帮腔:“我们厂和你们集团本来合作得好好的,供应劣质零部件也就算了,还偷软件偷主板……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这样闹到最后,生意生意做不下去,脸也全都丢光啦!”
老工程师一脸悲戚,咳嗽几声之后无奈地摇摇头:
“什么生意……这个集团的领导层,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做生意!”
张谨可还在气头上,不依不饶地嚷嚷:“既然不打算好好做生意,那么干脆宣布破产别干了,省得我们到处打官司告你们。”
老工程师苦笑一声,又捶捶自己的胸口:“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你们要告,就告那些领导……他们乱搞,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唉……这公司是没救了……”
“我们正搜集证据准备继续起诉恒天集团,你愿意出庭作证的话,之后的工作我来安排。”见这人多少还是有点良知,卫南星连忙抛出橄榄枝,“我是x联盾构机厂的厂长卫南星,这位是x工盾构机厂的张总。”
一听是两个大厂的老总亲自过来取证,老工程师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恒天集团是家族企业,可是家主纪云天一直在搞什么修行,厂子管理混乱也不管不问,现在主事的叫纪志豪,是纪云天的小儿子,你们丢的东西,就是他在背后运作,指使人偷的。”
张谨轻蔑地哼笑一声:“倒卖赃物可比脚踏实地生产来钱快。”
“张总……他们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来钱快倒卖赃物……”老工程师抓抓头发,神色尴尬地说,“他们……用你们厂里偷出来的各种硬件总成,加上其他厂子杂七杂八的……私自组装了一台盾构机。”
张谨被他这话结结实实吓一跳:“你说啥——”
一台盾构机加上后面的后配套台车和桥架,大大小小的零部件少说十来万个,一个没有技术硬实力的私企说私自组装就私自组装,这也太开玩笑了吧!
见张谨一脸不相信,老工程师捶着胸口又说:
“张总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车间里看一下……入口就在一楼地下室……”
见老工程师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卫南星连忙给他捶背,又焦急地对张谨说:
“张总,我看他有些撑不住了,先送医院要紧。”
“行,你先去,我拍完厂房里的物证就过去找你,然后咱们一起去法院。”
卫南星这边架着老工程师一走,那边,袁林不知从哪儿蹑手蹑脚冒了出来,一看见这小子,张谨又是一个不耐烦:
“你小子刚才躲哪儿去了?”
袁林连忙搪塞:“我、我也拍物证去了……”
“少废话,赶紧跟我去他们厂房,把物证拍了要紧。”
袁林无奈,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张谨身后。两人从楼梯下到负一楼地下室,沿着那道曾经被纪花祥砸开的小门钻进了厂房。
闻着车间里浓厚的机油味儿,袁林放下手帕可算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迷魂香的味儿了……”
可张谨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什么迷魂香上了,看着别人车间里码放的一排排自己厂的零部件,又是一个七窍生烟气到跳脚。
“这不是咱们厂之前丢的刀头么!还有气缸油缸电磁换向阀和注浆旋转接头!我这就联系集团法务部,打官司!”
见张谨掏出手机就给集团法务部打电话,袁林连忙劝他:
“姨夫,您没听卫总说,恒天集团的法务不好对付啊,搞不好还会被他们给倒打一耙……”
张谨正在气头上,对着袁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喷:
“袁林,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所有的价值,都是打出来的!打赢打不赢又怎么样!不敢打一切都是白搭!”
说罢,他一指地上的砂浆罐轴承总成和特种钢刀头。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非得让他们把从我们厂偷的所有东西全部吐出来不可!”
和集团法务中心联系上之后,张谨将拍到的视频物证通通发了过去,还不忘来了一个现场直播,边走边拍,一直拍到了厂房的备件库。
他这一拍不要紧,可给集团的法务们开了个大眼整了个大活——仓库里堆放的各种零部件和各类总成,除了他们x工的,还有x联的,xx重工的,xx铁建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全国的五家盾构机生产厂,全被这个恒天集团给偷了个遍。
直到集团总部的法务部领导在视频电话里提醒张总要注意人身安全,张谨才猛然发现,这个厂房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工人。
今天可是工作日,还没到下班时间,厂里怎么静悄悄没人了呢?
意识到可能有危险,张谨连忙挂断电话之后,迅速开始摇人,可是给曹师傅打电话,又是一个不接。
“曹理平他们还在挖密道,可能顾不上接。”
说罢,张谨在钉钉上迅速翻到了和梁静波的聊天记录——毕竟梁静波刚刚给他发过简历,一找就找到了。钉钉电话打过去,果然梁静波老老实实接了电话。
“梁工,你这过来一趟,我在恒天集团这边了,咱们厂丢的东西果然就在他们车间里。我这就发你定位。”
挂断电话,张谨迅速把定位发给了梁静波,一边发一边嘟哝:
“他们两个能打的有一个过来就成。”
一听张谨摇梁静波过来要打架,袁林有些哆嗦了:
“姨夫……证据拍好,咱们就赶紧走吧……卫总还等着咱们呢……”
张谨放下手机转身刚想走,一个转身,不料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仓库尽头有一扇半掩的小门。
“这仓库后面还有个门……该不会那个他们私自组装的盾构机就藏在里面。”
“姨夫……”
“你给我闭嘴。”
不顾袁林的阻拦,张谨还是走过去将门推开一点,探头往里面一瞧,是一条巨大而绵长的巷道,乌漆嘛黑的,只有顶端几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提供照明。举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照了一会儿,张谨没有发现巷道里有什么私自组装的盾构机,倒是发现十来米开外的巷道顶端,倒垂着什么东西,一个个灰白色鼓鼓囊囊的,跟虫卵差不多,有的还时不时动弹几下。
“这都什么倒霉玩意儿啊……”
想到法务部门的提醒,张谨还是放下手机,没有壮着胆子跨过门槛进去冒险。他将手机揣进兜里,和袁林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瘦高个带着一群马仔,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瘦高个整个人长得跟个立起来的蜥蜴似的,伴随着他的步步紧逼,他的脑袋和脖子也在越变越长,本来属于人类的皮肤正一块块往下掉,一排排金属色的鳞片从他的皮肤下面如同竹笋一般扎拉出来。
这一幕简直把张谨和袁林给看彻底看傻了——
这人……还是人么……
看着张谨和袁林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儿,一阵沙哑的声音从这个所谓的瘦高个的喉咙里面发出:
“张厂长,你刚刚踹我一脚……我,可是一个很记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