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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看台上,三个形态各异的生物,以不同的形式在表达思想上的震撼。

钟长来望着机械聚合体,似乎连机械也会被这股情绪感染。

恐龙细胞体内部在剧震,震荡出的波浪让空间极度不平静。

触须生物放弃分析战斗数据,而是思量着这场战斗对于双方的意义。

·

试炼空间的黄色震荡波堙没,无名王者站在半碎的月球上,毫发无损,另一边,一个血丝骨架勉强地屹立着,肉身炸尽,只剩下坚硬的骨头撑在地上。

鲜红的血管和淡黄色神经线连接着,构建出的网仿若灯笼,能明显看到作为火焰的心脏,暴露在环境恶劣的宇宙虚空中。

仅剩的头颅用脊椎骨撑着,楚明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将熄灭,而在这死亡的前一刻,他做了一件事,不仅是虚空看台上的三个生物,连无名王者也动容了。

他在练拳?

一众观察者不愿相信,继续看下去。

他确实在练拳,他真的在练拳,他绝对在练拳!

楚明在恶劣的环境之下,在强敌凝视之下,在这绝境之下,打着自创的武学——天武

一如上次在蛇口之中,他用只剩骨头架子的肉体在练天武拳,拳头很慢,随着他挥拳,身体的血管等跟着摇晃,随时要断掉一般。

血管如笼、心如残火。

为何他在练拳?

同样的疑问出现在所有观察的生物心头。

从理智上来说,他已没有底牌,三门根法力量都用上了,不论是秘法、根法、境界都意外突破,不可能再次突破,自身的潜力已走到尽头。

半破碎的头颅象征着他连意识都将要耗尽,陷入如此境地,再无任何支撑,再无任何变强的手段,哪怕有创世级别的智慧,又有什么用。

哪怕挥动着天武拳,他的状态却是越来越差。

理智在这时早已失去作用,他抛弃了理智。

倘若是情感呢,他的愤怒、他的痛苦、他的无奈…在那张坚韧不拔的脸上毫无体现,有的只是专注,他真的专注在挥拳之上,抛弃了理性,抛弃了情感,抛弃了知性。

事到如今,就像是认知出现问题,在无意识的练拳,没有生物能够理解他现在的状态。

钟长来思索着,不少人将疯狂和理智作为相对的两面,而在楚明身上,他所看到的恰恰不同。楚明的言行告诉他,疯狂是人类最后仅剩的理智,而现在就连那最后的理智——疯狂也被磨灭掉了

如此前所未闻的场景,哪怕是机械又怎能不感到振动。

恐龙细胞体发出震颤,似乎陷入疯癫之中,“我身震,我心痛啊。”

触须生物无数条触须耷拉下去,远超哺乳动物无数量级的感知,却未从楚明身上感受到他的想法。

唯有无名王者,那始终面无表情,像是宇宙深处最冰冷坚硬的冰陨石,连时间在这种温度下都不曾显露出意义,他感受到了,脸上出现僵硬的错愕。

他回忆起自身的过往,为了有一天不被日益增长的星球重力压成碎末,他每天都在拼命变强,很多次生出不如就此死掉的想法。

当年他朝着黑洞中心挖掘,用双手刨开宇宙最坚硬的泥土,哪怕是钻石和它比起来都像空气一样轻柔。

他无数次濒临死亡无数次突破自身,所为的不过是一句活下去,消逝的文明仅剩他一人,整个文明对活下去的信念压在他身上,让他从痛苦中挣脱。

哪怕下一秒会死,他也要在这一秒超越自身成为个人史上最强的一刻,哪怕生命即将毁灭,他在星球重力压力下也会被迫的变强。

为了支撑下去,他磨灭了自身情感,把‘活下去’当作唯一的目标,在黑洞中度过了漫长岁月,成长为宇宙星空中的禁忌存在。

而楚明现在的模样,和他当年很像,无名王者迫切地想要知道,楚明为了什么,是和他一样把‘活下去’当作生存意义才这么做吗。

这宛如诅咒般的祝福,早已缠着他不知多少岁月,也许楚明和他一样都在这诅咒之下争渡吧。

也好,让他来帮两人一起解脱,无名王者想到这里,便释怀了,他和楚明即将从这种诅咒中解脱出去。

拳峰迫向楚明半片头骨,在接触到他仅存的生命时,无名王者停下了,以他对身体的掌握能力,居然忍不住在发颤。

楚明仍旧在练拳,他从楚明身上感受到不是什么‘活下去’的信念,比那还要深邃、原始…

他不禁发出思绪波动,“哪怕你下一刻会死,也要在死之前成为最强,这蔑视生命的做法…居然是生命力本质最好的表达方式…”

他感受到了,清晰的感受到了,楚明的霸念,一种最原始的生命活力。

虚空看台上,钟长来情不自禁发出声音,“野狗不需要墓碑…奔跑到腐烂为止。”

楚明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思想他的思绪他的意识,早在大脑破碎大半时溃散了。

无名王者做出让所有生物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一手刺进头腔当中,他自己的头腔。

取出作为他本源核心的类晶体物质,更像是一个发光的亮团。

他捏着光团怼进楚明的心脏,“后来的强者,我已经感受到你的霸念,接替我放弃的路,活下去。”

楚明干枯的血肉在增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他睁开眼,意识恢复,怒吼道:“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你他妈的在侮辱一名强者吗,你他妈的给我停下啊。”

随着晶体里储存的讯息、能量…传输给楚明,无名王者的身体在不断消散,他微弱的意识传过去,

“对我来说,‘活下去’是一种诅咒,对你来说却恰巧相反,接受我最后的祝福,活下去。”

他的身体如聚集在一棵树上的萤火虫,风一吹,光便散开了。

他带着笑容永远彻底地消散了,文明数以百亿计的个体,将名为‘活下去’的诅咒加在他身上。如今,他终于能把这份诅咒化为真正的祝福,连带着他的祝福,给真正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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