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阳城市中心广场。
李氏武馆。
空旷的室内，土黄色木板，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
王康全脖子上打着两个大型创可贴，盘腿低头朝向对面的老人，“师父，我败了。”
李志沧捏着壶把朝下，白雾滚滚的茶水在空中一分为二，倒进两个茶杯之中，“胜败乃兵家常事，说说经过。”
“我感觉…楚明还没突破五段。”
空中的茶水顿了下，李志沧拖着花白的胡子抬起头，皮肤的褶皱层层叠叠盖住眼睛，“你是因为大意才败的？”
“他主修横练，速度不弱于我，力量和我相当，”王康全复盘起上午的比试。
“横练？那就不奇怪了，”李志沧念叨两句继续倒茶，“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辅修横练而不是主修吗。”
“为什么？”王康全赶忙问，他和楚明一战，感觉横练才是武道家的未来，能抗能打能输出，越阶战斗不在话下。
“横练一味压缩体内的气血，提高质量，配合内家拳修行，在同境固然很强，但是武者最终目的是打破身体桎梏，不是为了比谁的气血浑厚。”
“您是说横练很难打破武者十段的瓶颈？”王康全问。
“没错，不止是武者十段，每一阶段都是，横练者气血过于扎实，导致瓶颈很难突破，因为所谓的瓶颈本就是人体内的一部分，
横练强化血肉的同时也是在强化这层瓶颈，未来你突破十段成为武道家，他说不定还在武者七段左右徘徊，到时候孰强孰弱还用为师告诉你吗。”
王康全稍稍沉思，“我听说…他一月破四段。”
砰——
李志沧把打翻的茶壶扔出去，站起来朝门口走两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康全默默收拾着茶桌上的残局。
李志沧忽然扭头，“楚明是谁的徒弟？”
王康全稍加思索，“是新来的总教头林正刚招的人，过往只是个普通家庭。”
“山君？”李志沧在室内不断转圈，嘴里不停念叨：“那就不奇怪了，那就不奇怪了。”
“师父你认识他？”王康全想起父亲交代自己的事，让自己旁敲侧击，从师傅这打听新来的巡查长和总教头的来头。
他认为对待长辈要真诚，没有答应，因此没和李志沧提起过。
“嗯，在大夏境内算是比较有名的武道家，”李志沧说。
大夏联邦很大，但武道家圈子很小。
“以前怎么没听过？”王康全问。
“那是因为他师父名头太响，把他压下去了，”李志沧捋捋拖把胡。
他和林正刚实力相当，从辈分上可以倚老卖老说自己是前辈，但要是面对林正刚的师父，哪怕自己年龄更大，也得躬身行礼。
“他师父是…”
“八极拳一派创始人，魔拳·龙书文。”
李志沧坐回原位，看着低头不语的王康全，“在自我怀疑吗。”
“我不知道，”王康全迷茫的抬起头。
听师父说完，他感觉自己一辈子都追不上楚明的背影。
天赋，努力，破境速度，背景，全部都不如对方。
“康儿，告诉我，武道是什么，”李志沧问。
“武道是杀人的道，”王康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在大夏境内这是普遍存在的认知。
“错，大错特错，”李志沧一声大喝，褶皱掩盖下的眼睛瞪成铜铃。
王康全愕然，师父这种恐怖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严肃到令人窒息。
“这是八极拳一脉的武道信念，不是南拳一脉的武道信念。
听着，在大夏，只是因为八极拳一脉更强，所以他们的武道信念便被大众奉为真理。
但我要告诉你，南拳一脉的武道是为了制止暴力，制止不公，向不正义的暴力进行挑战，既知会死，也要向更强者挥拳。
修炼武道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道义。
你不就输了一次吗，胜利者需要用无数次胜利来维持自己的荣耀，失败者只需要一次胜利就能洗刷以往的耻辱，要赢就赢最关键的一次。
武道无止境，你的天赋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终有一日你会证明南拳一脉不输八极拳。”
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王康全眼角留下两道泪线。
“努力修炼吧，武道史书上若是记载有努力超越天才的传奇案例，一定会留下你的名字，”李志沧说完迈步跨出武馆。
王康全对着师父离开的方向重重磕下脑袋，“是。”
两个月后的月测，他要向楚明再次发起挑战。
…
李志沧出了门快步离开，对徒弟越发满意。
年轻老实就是好，一碗鸡汤灌到饱。
本来想和徒弟复盘比试过程，找出他的不足，没想到提起龙书文的名字和对手相关，便让他丧失信心破防了。
叫楚明的小家伙给予他这么大打击吗？在阳城年轻一代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倒是想见一见。
“嗯？”李志沧倏然抬头，看向某个方位。
武道家放开气势后，生物场强波动剧烈，很容易被其他武道家敏感的第六感察觉到。
有外地的武道家来阳城？从真武山方向跑过来…希望只是来阳城旅游的。
前段时间阳城发生大型凶祸事件，虽然及时制止，但还是让他闻到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
傍晚，天色昏沉，夕阳欲坠。
市中心，富贵酒仙大酒店。
“明哥，我敬你一个，今天狠狠出口恶气，你不知道卢封尘那家伙多恶心，”孙源迫不及待给两人满杯，不过倒的是果汁。
明天还要接着训练，喝酒会影响休息效果。
“嗯，”楚明和他碰杯，又和其他人一起喝一杯。
“明哥你气血五段了？”黄云贵问。
“快了，”楚明含笑回应。
“一个月四段也很夸张啊，”王猛说，“明哥你高中是没练武吗。”
“练，”楚明在想怎么解释。
“有这天赋进武堂咋才一段——”
张宇航打断他的话回答：“顿悟，和王康全一样。”
三队里一群人露出明悟的神色，眼里的羡慕止不住涌出，要是啥时候自己也顿悟一下是不是也能成天才。
楚明松了口气，不用自己费力解释了，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但不全是，”张宇航紧接着补了一句。
楚明神色一紧。
还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