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死不瞑目
平阳王入殿到皇帝跟前行礼问安。
“免礼，赐座。”皇帝这般吩咐着，难掩面上喜色。
来福搬了个圆椅放在床榻边，公子川掀袍坐下。
皇帝上下打量着他，只觉他与先前哪里不同，一时又说不出这点怪异的感觉出自哪里。
思及平阳王妃是死在他去北境出征之时，无端对自家这个表哥生出些许怜惜之感。
收敛神色后开口劝慰道：“表哥你还是要珍重自身，若是表嫂还在，见你瘦削成这般模样，定然是万分心疼的。”
朱载坤自从登上皇位后，有时私下仍旧对他以表哥相称，以示亲昵。
公子川眼前浮现出在王家大宅时，裴文君护在李正泽身前为他说话的场景，只觉心痛难忍。
当下闷哼一声，用手捂住胸口的位置，面色变得煞白。
朱载坤不想他竟然对已故的平阳王妃情根深种到这种地步，让来福唤来魏太医为他诊脉。
被公子川伸手阻拦：“皇上无须担忧，臣无事。”
待他缓和几息，朱载坤见他面色好了些，才放下心来，与他说起正事。
.........
宋凡带着锦衣卫将慈宁宫围住，借口审查此次太后生病一事，让在这处侍候的宫人全都是去了前院，。
温雅柔趁着这个间隙，悄悄溜进了太后寝殿，想要看她究竟是个什么境况。
寂静无声长殿中，弥漫着药草的苦味，为了方便给太后温药的茶炉上雾气缭绕。
她走至太后床榻边坐下，往日里威严尊贵的太后似是成了寻常人家里瘦削的老妇人。
没有昭然若揭的野心，也没有日思夜想的筹谋。
“皇祖母，然儿来看您了。想来很快您就能下去陪伴母亲了。你不是一向最疼爱她的吗？定然不舍得她一个人在下面受苦吧。
那您就别怨然儿，我也是逼不得已，要复仇您就去找皇上吧，都是他逼我的。”
温雅柔说完，叹息一声，轻轻将太后枯瘦的手放回锦被之下，才想起身，来不及抽走的手被一把握住。
她被吓的跌坐回榻上，想要挣脱，却被死死钳制，半点动弹不得。
“是你！”太后往日布满褶皱的慈祥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枉哀家疼你护你，你就是这般报答哀家的！”
温雅柔颤然出声：“你怎么醒了？我去给你叫太医。”她这般说着期望对方能放开桎梏住她的手。
“你真是该死，你们都该死。”太后喉咙咕噜作响，还想借拉着温雅柔的手坐起身子。
温雅柔怕极了，反倒生出些胆气，“你才该死，你还妄想利用我的孩子掌控朝政？还不知道吧，皇上根本就是在装病，他可是好得很，就是为了让你放松戒备，才好一击即中。”
说完她另一只手奋力一推，才借着拉住她的手堪堪坐起来的太后，被推倒回床榻上。
她怒目圆视，死死瞪着温雅柔，恨不能立刻将她杀死一般。
温雅柔被她瞪的无端恼怒，在这件事里她受到的伤害显然最深，被他们当做权力中心的一枚棋子，利用，掣肘，制衡。
她恶向胆边生，伸手从旁拿起个软垫，双手各执一端，盖在太后脸上，而后死死按住。
太后不是要她死吗？那就先让她死了，免得她恢复好再让人处置自己。
她还怀着身孕，自然不能死，该死的是他们，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温雅柔的心头。
也只有这一个念头，挡她路的人都要死。
茶炉上水开的笛声将她唤醒，她回过神来看向手下，忙不迭的松开手。
软垫掉落在地，露出太后一双死不瞑目的空洞双眼。
温雅柔跌坐在地，顾不得疼，手忙脚乱捡起软垫丢回床榻里间，颤抖着用手去给太后合上眼皮。
四下看去，殿内并无一人，她哆嗦着跑出门去。
她不敢回自己的偏殿，一路沿着侧面宫墙边的小路去到无涯养伤的屋子。
无涯见她面色惨白，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问她发生何事。
温雅柔与他对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哭诉出声：“怎么办！他肯定会将此事全都推在我头上，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无涯强撑着坐起身子，“他是谁？”
温雅柔思绪纷乱，一时也理不清该如何做，只得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给他听。
无涯跟在她身边有段日子，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显然是闯了大祸。
他轻声唤她，让她稳住心神，“你来去时可曾有人看见？”
温雅柔果断摇头。
无涯暗自松口气，“你先回自己殿中待着，若是有人去寻你，你只当什么都不知，寻个可靠的人去给平阳王传信，让他救你。”
“他怎么可能会救我？”温雅柔牙齿忍不住打颤，哆嗦着问他。
“你信我的话，他必然能救你。你如今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万万不可让人看出破绽。”
温雅柔一时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得依着他的吩咐回到偏殿。
才一入殿，她直奔床榻而去，将周身衣衫尽数脱下，只留一身里衣，倒回床榻上。
拉起锦被，将身子蜷缩进去，双手抱住自己，强行压住还在不住抖动的身子。
前院里，宋凡本就是过来走个过场，见时辰不早，此处也查不出什么来，便让一众宫人散去，吩咐手下锦衣卫收整列队原路返回。
不等他的人走出慈宁宫，在太后身边侍候的小宫女一脸惊骇的跑了出来。
“太后她老人家不好了。”
宋凡本也没有在意，他早就知道太后身子不好，早晚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样子。
瞧见跟在小宫女身后的几人面色凄厉，显然是受惊过度的样子。
这才收敛神色，亲自入殿查看，待看到那床榻上被扯皱的锦被和上面躺着的人，立刻皱起眉头来。
对着身边的锦衣卫低声吩咐，“让人围拢住慈宁宫的各处，任何人不得擅动，速速去将此事告知皇上。”
那锦衣卫领命而去。
宋凡瞧着身后跪倒一地的人，暗道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