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一片死寂
楚奕轩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激昂的尾音还未消散，他满怀期待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百姓，等着众人欢呼雀跃，感恩涕零。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百姓们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头垂得更低了，仿佛那不是在迎接救星，而是在承受一场无法言说的苦难。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楚奕轩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快要将人吞噬时，知府李义廉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心里清楚，这冷场要是持续下去，楚奕轩定会迁怒，自己的乌纱帽可就岌岌可危了。
李义廉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脸上堆满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硬挤出来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他扯着嗓子，声音尖锐又刺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突兀：
“都愣着干什么！二皇子不辞辛劳，亲赴灾区，带来陛下的恩泽，这是何等的荣耀！还不快快谢恩！”
紧接着他斜睨了身后的捕快们一眼，捕快们立刻意会，连忙齐声呼道：“草民谢主隆恩。”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气无力的呼道：“谢主隆恩。”
楚奕轩目光寒凉，睨着他们，满心不悦，心中暗自思量道：
“本王亲临，带来皇家恩泽，竟遭这般怠慢，简直是目无尊卑！哼，这群刁民，定要让他们知晓，冒犯天家威严的下场！”
他紧抿着嘴唇，嘴角微微下撇，脸上的嫌恶愈发明显。
此时师爷在他身后悄声说道：“殿下，该让百姓们起身了。”
楚奕轩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顿了顿，收敛了些许情绪，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起来吧。”
李义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声音中满是兴奋与谄媚：
“多谢凌王殿下恩典。”说罢，他忙不迭地转身，对着百姓们大声招呼，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催促：“快，都还不快谢过凌王殿下。”
百姓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有气无力地齐声呼道：“多谢凌王殿下。”
声音稀稀拉拉，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单薄。众人起身时，动作迟缓而沉重，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老爷子因为跪的时间太久，双腿早已麻木，起身时显得无比艰难。他那扶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骨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刚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还是身旁的年轻汉子眼疾手快，赶忙伸手稳稳扶住他，同时悄声关切地问道：“没事儿吧？”
老爷子满面皱纹，凌乱的发丝肆意地挡在面前。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唇瓣干裂起皮，气息微弱且不匀，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没事儿，还能再熬熬，暂时死不了。”
汉子悄声说道：“这凌王那么些车，装的尽是他自己的东西，连物资都没带，还没来，李义廉就让我们准备迎接，他到底是来赈灾的还是来摆谱的。”
抱着孩子的妇女幽怨说道：“长公主殿下人没到，物资已然发给我们了，同为皇室子弟，他跟长公主殿下差太多了。”
老爷子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莫要再议论了，万一被听到，那李义廉指不定怎么处置咱们。”
此时李义廉正哈着腰，恭恭敬敬地站在楚奕轩身侧，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滴出蜜来，他谄媚地说道：
“殿下连日来舟车劳顿，一路奔波辛苦了。下官早已将府邸精心收拾妥当，殿下不妨先行移步歇息，也好舒缓舒缓疲惫。”
楚奕轩神色淡漠，眼皮微微一抬，斜睨了李义廉一眼，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上位者的慵懒与威严：“这武安县的知县，人在何处？怎不见他前来迎驾？”
听闻此言，李义廉的脸色瞬间变得悲戚万分，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满脸凄楚之色，就像死了爹一般：
“殿下有所不知呐，就在前两日，长公主殿下的凤羽卫突然降临武安。他们气势汹汹，二话不说，竟将张伍德张县令给……给杀了呀！”
说罢，还抬起宽大的衣袖，佯装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痛心疾首地继续说道，“张县令那可是咱们这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呐，平日里爱民如子，兢兢业业。
可凤羽卫呢，仗着长公主撑腰，行事如此嚣张跋扈，视朝廷命官如草芥，简直是无法无天呐！”
“竟有这等事？”楚奕轩闻言，不禁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
可刹那间，那惊讶便被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所取代。他心中暗自思量，这可是个绝佳的把柄，楚清瑶滥杀无辜，只要以此为由参她一本。
纵使父皇再偏袒，这滥杀朝廷命官的重罪，她也绝难逃脱。想到这儿，楚奕轩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冷笑。
李义廉双手抱拳，身子躬得更低，姿态近乎谦卑：“殿下，下官在事发后第一时间便向朝廷呈递了折子，详细阐述了当日的变故。
只是这后续的诸多事宜，还恳请凌王殿下为张大人主持公道呐。
张大人为官清廉，却遭此横祸，实在令人痛心疾首。”言语间，脸上的悲痛神情十分逼真。
楚奕轩神色淡然，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开口：“好，既已到此，本王先去田间瞧瞧蝗灾究竟是何种状况。”
脑海中回想起方才路边百姓身着的干净衣裳，他不禁心生轻视，语气里满是慵懒与不屑：“想来这蝗灾，也并非传闻中那般严重。”
听闻此话，李义廉立刻满脸堆笑，马屁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殿下金尊玉贵，福泽深厚，您大驾光临，那可是恩泽四方呐。
那些蝗虫，在殿下的威严面前，也不敢肆意妄为。殿下一来，这灾祸必定能迅速平息，百姓们也能重归安宁。”
说罢，他还偷瞄了一眼楚奕轩的脸色，见对方神色未变，暗自松了口气。
楚奕轩唇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头，随即他转过头问道：“沈知逸，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