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冷静,但瞳眸在夜色中晶亮无比,仿佛蛰伏的野兽刚破笼迸出,欲念和隐隐的压迫感无法藏匿。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展露如此直白和滚烫的情绪。
盛栀脑中嗡地一下炸开。
她本能想下车,但观光巴士已经开启,不得不坐下。
谢北聿将她抵在护栏前的座位,使得她无法逃遁,被迫直视他。
“栀栀,”他微微俯身,背脊形成流畅的弧度,视线与她齐平,平日里锐利的眼睛带了蛊惑的意味,显得缠绵昳丽,“好不好?”
盛栀唇瓣翕张又合上,在混乱的意识中快速梳理思绪。
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永远在一起……太惊心动魄的话。
或许从刚才的情景脱身,一时激动,说出什么话都不为过。
盛栀最终沉了一口气,提醒般地,轻声回应,
“哥,如果没有意外,兄妹应该永远都会见面,时不时也会聚在一起,不是吗?”
她语气平静,但脱缰的野马已在心里奔腾。
谢北聿显然对回答不太满意,“那我说得更明白点,我不想做你哥哥,我想——”
他定定看她,眼底沉黑隐晦,
“和你在一起,做你男朋友。”
盛栀心下微颤,呼吸凝噎在喉咙处。
她蓦然移开目光,语气力道加重:“哥,如果你是在开玩笑,我就当没听到。”
“我没开玩笑,”他眸光灼热,体温也灼热,“盛栀,我喜欢你,你愿意——”
“谢北聿!”盛栀及时打断他的话,觉得他是疯了。
异国他乡,速度追逐,心血来潮,她能理解。
她垂下幽黑眼睫,想装作无事发生,但双颊和耳朵已经泛红,
“别说了……”
过往的朦胧情愫她已经轻轻放下,也告诫自己,成年之前不去想这些事情。但此时他的话语太令她心惊。
谢北聿并没有闭嘴,他紧扣住她的手,带了偏执的力度,
“盛栀,我设想过,如果我们一辈子是兄妹,有一天我要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结婚、共度一生,那会比用刀砍我还要痛苦,我无法接受。我不想再以哥哥的名义和你相处,那是欺骗我自己,也是欺骗你。
刚才暴乱的那一刻我在想,人生无常,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怕你受伤,怕失去你,我不想再等,既然命运让我们相连,为何我们不早早在一起?”
盛栀心脏越跳越快。
她抽手,但被他桎梏住。
“哥……我们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再继续说下去,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和他相处、和谢家人相处,万一闹掰了,难道要和其他情侣一样,当陌生人?她也会失去这个哥哥。
“为什么不能?”谢北聿柔声话语里带了循循诱导,“盛栀,正视你的内心,试着接受我。”
他一向不自负,但他是自信的,相信她对自己有感觉,就算对他的感觉不是特别的,他也自信能培养出特别来。
盛栀此时正视不了,她欲起身,想找别的座位坐,被谢北聿一把摁住。
“栀栀,听我说完,”
他将她一揽,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臂弯环住了她,
“我不会让你被其他人指责,不会有人为此迁怒你。”
这么些年,谢北聿当然清楚,在外人看来,盛栀是谢家受宠的千金,蒋英捷容不得别人置喙她半句。她若选择和他在一起,他们或许会承受一些目光,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是什么善人,也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谢北聿把盘算很久的事,开始和她悉数坦白。
但在盛栀看来,第一次觉得,他身上带了种平静的疯感——
“如果你不介意被别人知道,我们就说;如果你介意,我们就谈地下情。”
“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家人反对,也没关系,我会选择脱离谢家,我们一起组建一个家,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我原本就不想进谢氏,所以注定会做想做的事业。至于起始资金,就算我现在脱离谢家,可以调动的钱、拿到的风投也足够了。”
“栀栀,虽然我说过我会来这留学,但我们完全可以保持之前的见面频率。每个月回国两三趟,只要有时间,一周回来一趟也不是问题。我不需要睡太多觉,你可以随时在手机上找我。这个时代,只要人去努力,不存在异地隔阂和出国失联。这点,如果你觉得委屈,我另外想办法,也可以不去……”
……
盛栀越听,脑中越是乱成一团。
她还没说什么,他都已经假设情况,把退路和打算都抖落给她了。
语气认真,似乎已经盘算很久。
“谢北聿,”片刻,盛栀深呼吸,轻声道,
“我现在有点乱,无法给你答案。”
谢北聿垂眸,看着她的唇瓣。
欲念翻涌。
他想立刻含住她的唇,品尝那是什么味道,让彼此拥有难忘的初吻。
但他忍住了。
她甚至都还未成年。他这样,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谢北聿想回答她,现在无法给答案也没关系。
还未开口,两人的电话铃声同时响起。
盛栀总算有机会从他腿上弹开。
她显示的来电是蒋英捷,谢北聿显示的来电是谢时序。
两人对视一眼,能猜出这个时候他们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听说LA城出现大规模动乱,蒋英捷和谢时序刚好在一块,立马一人一个给他们打了电话。电话里报了平安之后,司机很快来接他们回酒店。
回程私人飞机的航线是提前申请的,两人隔天上了飞机回国。
但是自那天以后,盛栀成了狼狈逃窜的人。
谢北聿约她出去玩,她找理由婉拒。
她住校的时间不自觉变多,回去看蒋英捷她们,也是挑了谢北聿不在的时候。
她以为时间能让某些东西冷却。
一次,盛栀在谢家老宅不得不又与他碰上,她表面很淡定,但内心已经忐忑不安。
只因为她能看出,这段时间以来,她这聿哥表面很冷静,但是那眸底分明有着某种汹涌的暗流。
日子很快来到了盛栀的十八岁。
蒋英捷高高兴兴地为她举办了成人礼,她征求过盛栀的意见后,宴会尽量低调。
但说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牌面还是办得很足。宴会上来了许多同龄朋友,蒋英捷也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酒过三巡,盛栀目光第二次偷偷瞥向不远处的谢北聿。
今天谢北聿盛装出席,神情淡然,脸上还挂着一丝矜贵的笑意。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个体贴的好哥哥,时不时迎来送往,待客大方。
不一会儿,她手机收到一条来自他的消息。
【来后花园,有事问你。】
盛栀看了看四周,没有他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挪步通往后花园。
但每走一步,竟荒诞地有种偷情的感觉。
什么事要特地去那里说啊。
她的鞋尖刚刚点到后花园的地面,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强势地拉到拐角僻静处。
谢北聿伸手抵着墙,将她牢牢困在墙壁前,身形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眸子蕴藏着危险的气息。
见他不是真想问事的节奏,盛栀一惊,想跑。
他长腿一伸,强势地拦住她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