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听了以后,猜测应该是一个女鬼附身在画中,但毕竟常人无法看到鬼魂,就是不知顾春生是如何迷恋上她的。
桑知还想详细的问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打砸声。
“顾春生!给老子滚出来!”
“别他妈的当缩头老鳖,快滚出来!”
少年轻佻又张扬,带着一群家丁,各个手持棍棒。
他们浩浩荡荡的闯进院子,将门口晾晒菜干的架子推倒,又将妇人浣洗的木盆砸了个稀巴烂。
身边妇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热切的迎上去。
“余少爷,您来了。”
“嗯,顾春生人呢,让他滚出来。”
少年淡淡应了一声,傲慢的扬了扬下巴。
“在里面呢。我去帮您叫。”
桑知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怪异至极。
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打上门,摔砸东西,这几个手无寸铁的妇女却一脸喜色?
桑知小声问她:“他砸你们东西,你们不生气?也不害怕?”
妇女指了指跟在少年身后,一脸愁苦的老管家。
“余少爷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看着凶,实际上是好人,他每次打砸完东西之后,都会让那位管家翻倍赔偿,他砸一次东西赔的钱,我家那口子忙碌一个月都赚不来。”
说着,那妇女努了努嘴,喜笑颜开。
“那菜架子就是我今早专门弄的,就等着他来砸呢。”
“顾春生!快出来!余少爷来了!”
妇女扯着嗓子喊。
屋内踢啦两声,一个人影慢吞吞的走出来。
顾春生歪歪斜斜的站在门口,无精打采的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你小子敢跟我翻白眼?!”
少年被他看的怒从心头起,撸起袖子就要打他。
“少爷!少爷!不可伤人啊!”
老管家连忙上前去拦,急得胡子都在颤。
“把画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这院子的东西都砸了!”少年暴躁的跳脚。
“嗤——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气氛霎时紧绷起来,少年一把揪住顾春生衣领,似乎下一刻就要打上去。
桑知更为震惊,余公子也为画来?
她细细打量其一番。
若是说顾春生跟画朝夕相处,从而被扰乱心智,她还能理解。
这余公子居然也被迷了心智。
“可以给我看看画吗?”桑知打断二人。
“你谁呀你,去一边的,别捣乱。”少年瞅她一眼,不耐烦道。
“我乃叶宵之妹,前来探望顾公子。”桑知并未生气。
闻言,顾春生看了桑知一眼,又耷下眼皮,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余公子两次被打断,整个人越发狂躁,躁动不已。
“滚一边去,谁管你是谁妹妹,今日这画必须是我的!”
桑知叹了口气:“公子,你这两日可是性情大变,暴躁易怒,犹如变了一个人,对这画日思夜想?”
“这画绝对有问题,只有让我看看,我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大师——”一声悲鸣从桑知耳边爆开。
老管家老泪纵横,竟直接跪在地上。
“大师,你一定是大师。”老管家声线颤抖。
他不管桑知为何如此年轻,也不管桑知为何是女子,他只知道桑知说对了!
那日他跟公子上街买砚台,在街上碰到抱着画急匆匆回家的顾春生,打了个招呼。
回家之后,公子便一直跟他说觉得那画好,想向顾春生买回来。
可是公子连那画里面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最初他只觉得奇怪,却并未放在心上,谁知道过了一夜,第二天公子直接翘了学院夫子的课,跑到顾春生家里去看画了!
一幅画看了整整一天。
他家老爷和夫人都快找疯了,差点报了官。
回到家中,公子茶不思饭不想,性情大变,对下人非打即骂,还带着人在书院孤立顾春生,只为了逼迫其把画卖给他!
老管家都快急疯了!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会不知道自家孩子品行如何?
原来知书懂礼的温润公子,居然开始欺辱他人,甚至为了一幅画,荒废学业!
现在公子成天在在家临摹那幅画上的女子,夫子课业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春闱在即,原本对公子寄予厚望的夫子,现在提到他只连连摇头。
老管家他急啊,急的嘴角长泡!
但这一段时间,他忙着给到处打人的公子擦屁股,没时间去想。
桑知这么一说,他立刻就通透了!
“这画有问题,就是这画有问题!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求求您了!”老管家拉住桑知的衣摆。
他没有儿孙,少爷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少爷就是他唯一的念想!
桑知抿了抿唇,扶起管家。
“我得看看画,才知道症结出在哪里。”
老管家连忙颤颤巍巍的去求顾春生。
“顾公子,求求您,就让这位姑娘看看画吧,就一眼。”
“只要她看了,治好了我们公子,公子就不会一直来抢你的画了。”
“我给您磕头了。”
老管家正要跪下,就被余公子一把拽起来。
他双眼猩红,看着卑微的老管家,心中一阵闷痛,却又无法抑制对画的渴望。
两股思想在脑海中交战,他痛苦的捂住头,只想拿起棍子打人发泄。
老管家连忙扶着少爷,不让他跌倒。
桑知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点上他的眉心。
一股清凉自额间弥漫开。
余公子软软的倒下了。
“不碍事,让他冷静一下,不会伤身体。”桑知对担忧的老管家温声道。
顾春生此刻动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桑知一眼。
“这画我只能让你一人看,而且你不能拿走,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桑知点点头:“可。”
顾春生带着桑知进了屋,向她展开画卷。
画卷中的女子婀娜多姿,眉如远黛,清冷的目光注视着池中清水,似嗔似痴。
不出所料,桑知看到画上附着了一位女子的阴魂。
但同时,她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灰和甜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