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公子冰冷的四肢涌上一丝暖意,强撑着说道:“我本来想探出头看看的,但是突然我听到了特别凶的狗叫……”
“狗叫?”桑知蹙眉。
“嗯,”荣公子点点头,“听起来就是那种很大很凶的狗,它叫的我感觉那个缸子都在颤,我脑袋当时就空白了,尤其是听着那狗离我越来越近,我……就失去意识了……”
“被狗叫吓晕了?”桑知又问了一遍。
荣公子有些羞耻的垂下头。
荣夫人眼含湿意,连忙解释道:“他小时候被狗咬过一次,生生咬下来一块肉,后来哪怕是见到那种特别小的狗,也会惊厥,发些高热。”
这么一说,桑知倒也理解了。
荣公子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没经历过太大的波折,那晚环境本就阴森森的吓人,荣老爷那么大一个人都害怕,就更别提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了。
他精神本来就紧绷着,又听到一声惨叫,更是雪上加霜。
最后童年深处的恐惧——狗,一顿狂吠,这根弦直接绷断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桑知突然发现这父子二人的肤色差的太大,一个细皮嫩肉,一个风吹日晒的,于是建议道:“以后可以让他跟着你学习一点武功。”
荣老爷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军中太他娘的黑暗,还没等血洒战场,命就折在自己人手里了,还是让他读书去。”
桑知不赞同道:“那也不能一点不学,他的神魂本来就弱,再一点事都不经,是万万不行的,可以打一点强身健体的拳法,身强则魂稳。”
荣老爷一想,也有道理,便答应下来。
荣公子在母亲的怀里睡下了,桑知也问出了一些线索,便决定告辞了。
“荣老爷,既然你跟我父亲关系甚密,那我便再多一句嘴,”桑知临走之前,又停下脚步说了一句,“你同我父亲一样,正值壮年,当有宏图大志,切莫再如此消沉,放荡形骸。
我虽不知道你在官场具体如何被人构陷,但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只需要专注提升自己,终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然郁气纵横,滞气难掩,再好的明珠也会蒙尘。”
“少饮酒,少说话,不为你自己,也为了荣夫人和公子。”
荣老爷的面相……和父亲挺像的,只可惜命犯小人,这一关过得去,便能意气风发,过不去……恐怕会郁郁而终。
桑知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荣老爷一米九的汉子,被说的眼眶一热,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
这些年,除了家人,从来都没有一个外人对他说,我信你,你是君子。
“知道了,你这毛丫头,老叶真是倒了霉了,你在家也这样训你老子啊!快走吧快走吧!”
荣老爷摆摆手,装作不耐烦的扭过头。
这边他刚压制住泪意,扭捏了半天,好不容易想抒情一句,“以后常来啊——”
一转眼,桑知已经走远了。
荣老爷:“……”
毛丫头,真无情。
不过……这话说的他心里,真是又暖和又熨帖。
还是闺女好啊,死老叶,命真好,一生一个小棉袄。
荣老爷一共四个毛小子,张嘴要钱,闭嘴就闭嘴了,啥时候关心过他一句!
他看着桑知的背影,羡慕的酸水咕嘟嘟的直冒。
荣夫人见丈夫出去许久仍不回来,担心他又出去喝酒,便找了出来。
结果发现丈夫愣愣的站在门口发呆,便走上前去问道:“在这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荣老爷看见妻子关切的目光,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殷切的揽住夫人的腰肢。
“夫人,为夫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说着,他凑到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荣夫人脸色爆红,嗔怒的打了他一下。
“老不正经!”
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荣老爷一笑,“等晚上再跟我说一遍。”
荣老爷嘿嘿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
桑知离开荣府,赶忙回都察院将这个消息告诉萧以成。
萧以成忧心忡忡:“有狗叫,有惨叫,祝小公子不会……出事了吧。”
他不安的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这要是出事了,祝家不得闹得天翻地覆。”
桑知坐下来喝了口水,缓了缓分析道:“荣公子说,那狗叫声大的仿佛米缸都在震动,体型不小,而野狗很少有大型犬,且多半吃不饱饭,叫声不会如此有力,我觉得,你可以排查一下养有大型犬的人家。”
“我一会儿回家拿点东西,带人去排查一下城东街上的乞丐。”
萧以成点点头,没有异议,桑知能相面断人,去排查人最合适不过。
“需要给你配些人手吗?”
“不用,我带三处的一个人给我打下手就行,人多了乱,心烦。”桑知拒绝道。
两人达成一致后,没有废话,立刻行动起来。
桑知推开门,屋里安安静静的。
陆九思斜倚在榻上,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画册,脸上飘着一丝奇怪的绯红。
初见那日奋笔疾书的少年,好像叫什么杨君,仍在桌前唰唰的写东西。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在意,他头也不抬,笔下不停。
桑知走到陆九思身侧。
“呦,看春宫小画册呢。”
陆九思心脏重重一跳,手一抖,画册掉落地面。
“你有病吧!走路没声音?!吓死我了!”
陆九思又羞又恼,连忙捡起小册子藏起来。
“还喊这么大声!姑娘家的你羞不羞?!”
桑知怪异的瞅了他一眼,“你这个看的人都不羞,我羞什么?再说,你不是整日喝花酒?在这装什么纯情?”
她在外行走,对男欢女爱的事司空见惯,就是替人见捉奸在床的也不是少数。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情欲乃人的七情六欲,只要你恪守礼义廉耻,正常宣泄,不做奸污之事,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桑知一脸认真。
“别说了!”陆九思羞愤喊道。
桑知耸耸肩,问道:“江昱白恢复如何了?”
“不发烧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就是这次事……对他的打击有些大,故而打算多休息两日。”
桑知了解的点了点头,对着屋内二人问道:“你们谁愿意同我去办案?”
“办案?”陆九思撇了撇嘴,“怎么,这次是谁家的狗丢了?”
“祝家孩子丢了。”桑知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