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入尾声,乌桓骑兵溃散跑远,曹操也不打算追击,立起帷幕暂时作为中军大帐,召集众将讨论接下来如何行动。
“可有乌桓降者?”
曹操笑够了鼻孔朝天厉声问道,好一会儿没人接茬儿,刚要追问忽然觉得索然无味,没等下令进军柳城却听来报刘珪派来使者求见。
鲜于丹带着范方大步走进帷幕,见到曹操躬身施礼:“幽州骑都鲜于丹见过曹司空。”
范方在后面俾睨一圈儿,才对着曹操拱手:“门都范方。”
曹操随口说了句请坐,身份摆在这不可能跟兵痞一般见识。
范方连谢都没说大喇喇坐下,目光倨傲一个一个扫过曹营诸将,看到张辽时脖子一缩紧忙避过去,曹操见了眉毛一抖心中不免冷笑,抬眼望天故意不去搭理两人。
“你们幽州军很能打呀,我看斗百十合不成问题。”曹纯见鲜于丹就坐在那低头不说话,率先开口想着缓解一下场面。
范方眼珠儿一翻毫不客气地抢白道:“斗不百合算甚马军。”
曹纯闹了个大红脸,暗骂这个不懂行的夯货晾着你活该,扭脸也不理睬了。
张绣觉得范方就是个痞子,鲜于丹也是个放不出屁的闷种,现在总不能都不说话吧,曹纯说完也该自己说点儿什么,不愿意搭理范方只对着鲜于丹开口:“此战大胜,按说该论公行赏,不知刘校尉意下如何?”
鲜于丹撅嘴琢磨半天接口道:“大将前出是我等武人之耻,有何面目讨要封赏。”
张绣尴尬笑笑,心道都说幽州人是一根筋果然不假,干脆直接朝曹操说道:“乌桓属国今已破胆,末将愿前往召抚,令边郡无忧。”
曹操正在沉吟,远方刘珪军阵爆发热烈呼啸,好似在庆祝什么,曹营诸将如临大敌一般全部起立,牵召率先一步跑出去招呼戒备。
曹操冷眼看向鲜于丹两人,心说你俩还在那儿坐着呀,还不赶紧解释怎么回事?自己又不好降尊开口免得被怀疑定力不够,正踌躇还是张辽沉声询问:
“刘校尉军中何故鼓噪?”
范方没敢当着张辽面得瑟,还是鲜于丹低声回话:“该是屠城命令传至,军士们欢喜呼喊。”
“屠城?屠哪个城?柳城?!”曹纯一脸不可置信。
“男子不管老幼一个不留,女人财宝均分,当然老女人也得死。”范方撇着大嘴,说起屠杀百姓显得满不在乎。
张绣面色涨得通红,抬手指着两人怒吼:“没有曹公明令怎可擅自进军!就不怕军法吗?”
停了一会儿见两人没搭茬儿,张绣觉得刘珪怕是派了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来,曹操也觉得纳闷儿,没见过这样的使者,就算口齿不伶俐也不该这样木讷和没教养吧。
“我等来请令。”鲜于丹终于开口,曹军众将都长出一口气,这么憋着太难受了。
曹操真没闲心和这俩货掰扯,思索片刻好似下了决心一般:“那就拜托威阔了。”
“还有,招抚乌桓就不必费心了,你们去也没用,卷了面子不好看。”范方嬉笑着直视曹操讲话。
“你这夯货敢对主公无礼,我忍你很久了!”张辽大步上前拎起范方衣领抬手就要打。
“有本事别打!”范方梗着脖子高叫。
众人都是一愣,什么叫有本事别打?打你就没本事呀?这是什么道理说反了吧。
“你欺负手下败将算甚本事。”范方毫不害臊连叫带嚷,搞的张辽一时哭笑不得实在拉不下脸动手。
“你!”范方手指前方,许褚刚起身没等抬脚范方立刻改口:“旁边那个小白脸儿,我忍你很久了出来!”
张合眉头紧皱,实话实说不想上去费力气教训这个白痴,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高览,高览也是一脸不情愿,看着张合求助一般的眼神无奈起身站到中央朝范方招手。
“打死你这糙汉!”范方怪叫一声直接扑向高览。
高览闪身伸脚去绊,范方也有准备直接跳起大声呼喊:“曹公当心!”
趁高览转身功夫抬腿就踢,高览侧身扎马步挺着肩膀接下这一脚,自己只是退一步范方却被震得直摔接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范方才爬起来,拍了拍满身灰土骂骂咧咧:“我没吃饭,不然踢死你。”
“去,去,去。”曹操挥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出来了这个范方又坏又狠,刚才那一脚明显是用了全力,关键还臭不要脸,跟这种人掰扯不但降了身价而且纯属浪费时间。
看着鲜于丹带着一脸傲慢的范方离去,曹操面沉似水,委屈憋在心里难受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这感觉相当痛苦。
一旁张绣进言道:“民风恃勇斗狠,军士熊罴虎兕,孟德需早做准备。”
曹操苦笑道:“幽州铁板一块,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参军事刘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
曹操不免好奇:“子弃但说无妨。”
“刘威阔不足虑也,幽州富庶皆在涿广二郡,今二郡在手便有了幽州大半户口钱粮。”见曹操微微点头,刘放继续说道:“加高官封厚禄,委以漠南军事使其劳碌繁忙。”
曹操明白刘放的意思,刘珪就那点儿地盘儿那点儿物资没什么大本钱,你说他是虎狼那就用肉喂饱他,给他官当再让他有事干,乌桓鲜卑足够他忙的,让他没有精力也不好意思给朝廷捣乱。
说到这里刘放长身而起:“另有驱虎吞狼之策,可挑唆其与辽东公孙氏生隙互斗,某愿担此重任亲往说之。”
曹操歪头砸吧砸吧嘴,忽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饶有意味地看向刘放:“子弃此计甚好。”
史涣突然起身拱手劝道:“子弃此举不智,以肉啖虎何功之有哉?”
刘珪是一头喂不饱的老虎,扔肉给他吃,他只会想要得到更多的肉,咱想老虎老实只能不停的投喂,这样做没有益处只会招来灾祸。
张绣也跟着站起来冷冷看向刘放:“所记不错,子弃是刘威阔所举孝廉吧。”
刘放也不装了,昂首侃侃而谈:“塞北茫茫草海无疆,游牧各处居无定所,明公以何征讨?边境众家同气连枝,大军俾睨连年南下,明公以何应对?天下之患何其多也,大河涛涛何日不患,地龙翻涌何时能料。明公忧者不在患而在害,为患不假,且不为害便无所虑也。”
偷眼见曹操微微点头,刘放开口继续说道:“水以堰塞沙以林防,士以恩感民以利控,许之汉地固其于内,年深日久必然患得患失。待天下大定一纸召书而已,若子孙不肖不须我家恩主,彼时豪强并起天下自然纷乱。”
这些话一点没掺假,实话都难听忠言全逆耳,反正明牌摆在桌面上剩下的您自己琢磨,刘放说完坦然坐回原位不再搭理众人。
曹操冷哼一声,好似早有准备一般呼唤侍从取来纸笔,埋头边写边问道:“如你所言,攻取辽东需时日几何?”
刘放小声回答道:“估计五年左右。”
曹操呵呵笑着写完:“刘威阔蓄谋日久,公孙康临难铸兵我料月旬足矣。”说罢抬头盯着刘放:“我索性如他心愿,望此后北境安宁。”
见刘放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曹操把写完的书信拿到嘴前吹干递出:“子弃明珠暗投实为不智,罢了,待日后再见分晓。”
刘放双手接过书信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等待下文,曹操讪笑连连手指帷幕外又说道:“还有些什物一并拿去,嗯,本就准备授与威阔。”
刘放接过符节印信偷眼去看曹操,见对方眼神闪烁有闪躲意味,想是这符节印信未必是给刘珪准备的,看来这一战打对了,目的达成刘放不再耽搁淡淡一笑直接离去。
等刘放出了帷幕,史涣拱手劝道:“主公忘却郭奉孝所言乎?”
这话一讲曹操更闹心心里烦的要命,正琢磨找个什么合适的借口,韩浩半闭眼睛打圆场:“刘少府尚在邺城。”
这里有也算将就吧,曹操一脸愁苦:“元嗣深知我心。”
范方在曹营扯皮的功夫,幽州军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欢迎也不是驱赶也不行,因为这个客人是曹植。战斗刚结束曹植便纵马跟在幽州羽林骑兵后面,看哪里都新奇,见到谁都兴奋得大呼小叫。羽林骑兵分出几骑试图劝阻,面对全副武装的骑兵曹植毫无惧意大声呵斥,羽林骑兵见赶不走干脆左右护卫着曹植一路跟着大队出发。
曹营众人得到消息都站在土丘上遥遥观望,有人就要上去救援却被曹操抬起马鞭阻止,眼前景象曹操似有所感,观察一阵面露欣慰笑吟吟开口:
“吾昔年二十三为顿丘令,彼时所行不及子建,何不勉以成少年英雄哉。”
众将齐声称赞,不过心里都念叨曹操可真是没心没肺,就不怕儿子成人质吗?或者说当下没了和刘珪打一架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