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晌穆清才停止了哭泣,微生磬不禁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哭了,一手带大的小屁孩哭起来真的很要命啊。
“师姐你走吧,”穆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说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应该是被摄入某种法器里了是吗?”微生磬肯定地问道,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出让自己梦到那些过往的理由了。
“师姐你不怕我诓你吗?”穆清破涕为笑,俏皮地同她开了个玩笑。
“诓就诓了,若是信了这不是活该么?”微生磬抱臂轻笑道,既然做了那便不会再后悔了,所有后果她都一力承担。
穆清也轻轻笑着,那张秀美的小脸逐渐模糊起来。
周围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冥月森林里的树木、山石都开始崩塌,地面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缝隙。
“乒——”耳畔响起镜子碎裂的声音,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碎片,微生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仿佛要把她压扁一样,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眼前的事物也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变成了老电影一般的黑白色。
在她落地之前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嘴巴一张一合地说道:“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再睁眼,头顶素白的帐子映入眼帘,一只大手匆匆掀开幔帐,露出了白子画那张焦急无措的脸。
白子画见她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扶起来。
也不知道微生磬身上是不是熏了香,她因为梦中惊惧而大汗淋漓,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荼靡香气,让白子画误以为是跌入了荼蘼花丛里。
微生磬一手捂在胸口处平复心跳,一只手撑在床上,汗水淋漓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唇瓣苍白,不断颤抖着。
白子画不由分说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脉门,另一只手则强硬地将人摁到了自己的胸前。
微生磬此刻脑子还不甚清醒,没工夫同他算账便由着他去了,垂眸想着穆清的那句“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梦到什么了吗?”白子画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掏出一张手帕来替她擦拭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鼻尖处的荼靡香气也因为主人心情平复而逐渐变淡。
“找到了点别的线索,”微生活模棱两可地回答,这件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还没有完全被发掘出来,说出来反而还会泄露天机。
“关于什么的?”白子画低声询问,不问清楚他心中不安,这人瞒了他不知道多少事,谁知道那天就会不见了,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过去的,我的身世,”微生磬合上眼,长叹了一声。
白子画见状也不好再询问了,等到她自己愿意的时候也许就会愿意了吧?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等搞明白了就知道了,”微生磬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省的这人头脑风暴下与现实风牛马不相及就完蛋了。
“好,”白子画低低地应声,抱着她的略紧了些,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惶恐不安,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我要沐浴,”微生磬睁开眼,浑身都是汗水着实难受,反正她受不了了。
“去吧,”白子画无奈放手,微生磬慢吞吞地掿下床,下来前往白子画身旁的被子里塞了一团东西,自己则匆匆去后山了——脏成这样着实没脸见人。
白子画一个人坐在床头无奈地笑笑,真是的,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的,看样子少仪小时候真的很闹腾呢!
身侧的被子里鼓起一团来,似乎是微生磬走之前放了什么东西进去撑起来的。
他有些好奇地将手伸进被子里去,手指却摸到了一件冰凉坚硬的圆环,竟是……
他将东西拿出来后不禁哑然失笑:是一只镯子,一只冰种飘花天空蓝手镯,昨夜他还多看了两眼。
他以为是微生磬沐浴特地褪下来的,想替她收起来,可再仔细一看就看出了不同:这只镯子比微生磬手上的那只似乎大了一圈。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拿起镯子跟自己的手腕比对了一下,发现分毫不差,竟是送给他的!
他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看着这只镯子有些不知所措,想起妖神记忆里师徒逆伦的事情来,手里那只冰凉的镯子也显得格外烫手。
白子画抿着唇,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跟少仪的关系似乎是过于亲密了些,是不是因为这个让她想歪了呢?
越想心里越乱,白子画都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跟微生磬坦白这件事,怕捅破这层窗户纸让两个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可要是不跟微生磬坦白的话那两个人迟早要落得跟妖神记忆里一个下场,谁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让微生磬的道心受损?
一向果决的他也有些举棋不定了,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跟微生磬坦白。
待微生磬沐浴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沉思者的景象,她有些疑惑地走到人身边,刚想叫白子画一声就被对方一个突然的抬头给吓了一跳。
“师父你干嘛呢?”微生磬捂着胸口哀怨地说道,突然抬头吓死人了。
“你……”白子画拿着玉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以为自己又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白子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玉镯塞回了微生磬手里,沉痛地说道:“你可知赠人玉镯是何意?为师知道你是个大人了,但是你也不能……不能……”
白子画很难以启齿似的,几番开口也说不下去,以一个苦劝误入歧途的徒弟回头是岸的眼神看着她。
“停停停!”微生磬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跟这种内敛的人说话就是费劲,弯弯绕绕的绕的她脑袋疼。
微生磬捂着脑袋细细思索了一番后总算懂了点:白子画真自恋!他居然以为自己喜欢他!
微生磬想通后顿时觉得天塌了,突然好恨自己能思考。
“白子画,你好自恋一男的,”微生磬脸上露出了难言的表情,“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她忍了忍,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送的是单只!单只!”
微生磬特地加重语气重复了两次“单只”,“平安扣放心口,玉簪挽长发,戒指跟定情没差了,不就送玉镯安全点吗?玉镯不是还有祝福的意思吗?”
白子画闻言羞愧难当,他实在是让妖神记忆里的自己给搞怕了,一时想差了才会以为微生磬恋师。
“算了,你也是个受害人,”微生磬摆了摆手,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了,清清的那句箴言她还没搞清楚呢,没空跟他掰扯那么多。
微生磬拿过他手里的玉镯就随手丢到了桌子上,“不喜欢砸了便是,”她打了个哈欠,“徒儿告退了,”行了礼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可不敢在这里多待了,再待下去就该怀疑她图谋不轨了,到时候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白子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惹对方生气了,刚想说点挽留的话,结果对方理都不理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