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地的露台不知比之前大了多少,不仅修了顶棚,外围一圈的条形花坛里还有长势喜人的花花草草,正中摆了躺椅和茶几,角落更是立了个半大不小的冰箱,一切光是看起来就让人感到惬意。
“这儿环境是真不错,不止安静,连空气都感觉格外清新。”经理坐上躺椅,懒洋洋的感慨着。
秦渊漫不经心地盯那些花草瞧。
看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试探着想要落在其中一支花上,却被骤然而起的风吹得蝶翼轻颤,不由同那花拉远了些,但它又再度振翅靠近,终究还是落在了花上。
只不过停了没多久,便还是飞到空中渐渐远去。
秦渊落在它身上的视线,也顺着它离开的方向,转而落在那隔壁露台浇花的熟悉身影上。
他身形微顿,不着痕迹地试探,“基地是容家那位大小姐亲自选的址?”
经理已经完全放空,答话时候也没怎么过脑子,“那可不,收到快递那天老板她就说要换基地,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你们才刚从……”
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在椅子突兀的一道“吱呀”声中,经理猛地坐起身看着秦渊。
眼底又错愕又困惑。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经理深知老板不想透露具体身份,还自认为自己一向含混的很到位,只透露容家,但不具体指向容家的谁。
以为大家都会默认是容珏,根本不会想到容家那位基本没什么消息的千金。
可突然就被秦渊轻而易举地探了出来。
秦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远远看着那道身影,看着她放下洒水壶,似是接了电话,又说着话离开。
才缓缓转身垂眸看向经理,他声音平淡,“她那天去接容家那位少爷的时候,我在路边看到了,除了少爷他姐,也没谁能冷着一张脸去训容珏。”
秦渊说这话时,眼前仿佛尽是那夜看到的场景。
他是在她下车时无意看到她的脸,才会突然在那红绿灯下停住脚步,因为她相较四年前几乎没变。
可明明就是当年一模一样的脸,他却偏偏觉得她好似换了个人。
就仿佛……
她不是她,但又是她。
这样的想法矛盾到秦渊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后来,在她隔着马路望过来时。
秦渊便彻底认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那双眼睛,和四年前在陵园看到的那双,可以说是……
截然不同。
其实秦渊记忆也有些模糊,已经记不清当年那双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了,可如今时瑜那双眼睛里,那在情绪翻涌下的平静无波是他从未见过的。
就像是,一个淡漠者看着自己在莫名的情绪里挣扎,不但不控制,还愈加放任,好似要借此要让自己在感情中沉浸。
但像冰块一样的人。
始终不会如同热水那般自我沸腾。
秦渊想这些时,经理恰好被灰尘迷了眼,正低着头揉眼睛,便也错过了秦渊眸底聚起的浓雾。
而待他抬头,秦渊神色已然恢复正常。
“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出来,不过老板似乎不太想透露身份。”经理简单的点到为止,而后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开会。”
说完他起身走在前,秦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只是在视线将要被遮挡时,又回头扫了眼隔壁的露台。
另一边。
时瑜接到的电话是苏沅打来的,苏沅问竞成准不准备吸收些半新半旧的血液。
“半新半旧?”时瑜疑惑着又重复了一遍。
苏沅那边传来纸页被翻的哗哗作响的动静,“是昂,打了几年职业,曾靠上单拿下mVp,如今走投无路又想打回中单,以谋求生路的那种。”
时瑜问:“wy要解散了?”
“是啊。”苏沅声音拖得有些长,“何止合同到期了,并且他的年龄和旧疾,已经不能支持他再继续打职业了,其实他们本来连这次的赛场都上不了,还是我和他们的俱乐部签了协议,才有他们最后整队上场的机会,因为他们只是想追求梦想而已。”
时瑜听出苏沅的语气有些低落,不过她还是继续在说。
“何止合同到期解约,夏季赛也即将开始,其他人还想打比赛就只能转会,顾喃最初在青训队是靠中单脱颖而出的,可由于对内不缺中单,他想要首发就只能补位上单,但他的实力一直有目共睹……”
苏沅欲言又止。
但时瑜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顾喃实力不弱,倘若能进竞成,无疑是全球赛的一大助力,她想说顾喃是最适合竞成的人选。
时瑜却蓦地想到了诺糯,那个在这三年间飞速成长的少年。
于是她缓缓开口,“顾喃可以签,竞成经纪人可以先去跟他谈转会协议,但他如果现在入队,一定会遭受非议。”
哪怕诺糯已经不再打算续约,哪怕诺糯正在办理离队手续。
顾喃的来到也很难受到欢迎。
苏沅叹了口气,“我跟他说过这点,但他说,他能够接受。”
时瑜,“好,这两天我就让人拟定交易协议,在双方审定后,会尽快提交给联赛方许可。”
选手转会并不容易,不仅是手续上麻烦且曲折,且对选手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极大的考验,更何况夏季赛在即,怕是许多东西都还需要磨合。
挂了电话,时瑜忽的想起几日前,G市那两队比赛时的场景。
各自有各自的团结。
相互又有相互的针锋相对。
那时谁又能想到这几日后的物是人非。
而此刻竞成新基地的会议室内,氛围安静的有些异常。
半月通红着眼,直直盯着诺糯,“你要退队?马上夏季赛就要开始,你说你打不了了?”
诺糯声音也有些发颤,“是,我家里人一直不同意我打比赛,这三年,是我当初签约时就跟他们谈好的,时间到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爸妈他们也不容易,我……”
“那我们一路走到今天就容易吗?!”久岁音调陡然拔高。
诺糯僵着面色,剩下的话也未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