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陪我打一轮,三局两胜。哦不,让你一些,五局两胜,就算你赢。我就找资方延期。”
“如果没赢呢。”
“那就是你们自己想办法的事了。”
一如曾从旁人处听来的那样,这位小孙董颇有些二世祖的顽皮样,一手插兜,一手将球拍扛架在肩膀上,脸上则带着幅想看戏的笑意。
见此,章琳想要为文雅说话,指出文雅穿着职业装实在不合适打球,不如下次换个时间正式约一场,自己也陪同。
但小孙董显然就是想要故意为难文雅,报复一下她这个胆敢打断自己的职员,令其狼狈。所以,这样缓和铺垫毫无作用,小孙董半点没有理会,只盯看着文雅问她比还是不比。
“好,一言为定。”即已无退路选择,文雅出声答应的干将利落。
文雅去场边脱掉外套,将衬衫的袖子挽高,脱掉脚下高跟鞋,将裤脚挽起,虽然形象上看起来非常不优雅,但这是她眼前的情况里唯一能做的准备。
多年不握球拍,文雅的第一球很快落地,并且还因为追球不及而跌倒在地,拍子脱手摔出。
但也正是这一跌,她的手掌贴到地面,脸颊与地面仅隔一线,感受到独属于网球场地面的那种质感,她遥远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就被激活,席卷而来。
她想起校园的球场,想起少年宫的运动场,想起体育馆里一场场比赛的赛场。同学,队友,对手,老师,等等各种人的声音,嘈杂的欢呼、鼓励都在耳边。
她记得,自己也曾在这样的一方场地上卖力地挥洒汗水,在阳光下奔跑,挥拍,满心热爱与激情地追着那一枚球一次次将它击回。
一切,直到最后省级比赛对决前夕,她独自一人去到将要比赛的球场外,隔着栏杆看着工作人员预演彩排颁奖礼的烟花。在漫天花火下,她痛哭流涕,尽管当时她还没有到第二天的正式比赛日,但已经知道,自己的网球梦就如那夜烟花一样,从未正式开始即已是结束。
“小孙董的球是从小就学的,请的教练都是知名退役运动员,小心些。你安全第一,输了就输了,我们再想办法。”章琳扶起文雅,捡过帕子递还的同时小声嘱咐。
“不能就算了,既然来了,就必须赢。”文雅站直腰身,重新握住拍子在手中转了转,之后捡起球,异常坚定地返回球场。
“小孙董,既然开了场,不如我们加个注。”文雅一边重复着用手丢球击地,再回握至手中的动作,一边冲对面的小孙董喊话。
“你刚才可连正手直球都没接住。而且,你算起来是我的员工,也没什么能拿来和我赌的。”小孙董笑着,毫不客气地直指文雅的提议不合理之处。
然而,说完文雅的不合理,小孙董又在空中虚转了一圈拍子,说:“不过,今天我心情不错,我跟你加注。你看样子很不喜欢被人打量,那么如果你输了,今天就穿着这身儿站在这儿,一直到我走,你才可以走。”
这个惩罚几乎没有经济损失,但却是一种格外侮辱人格的事,章琳都觉得这有些过分了,不由微微皱眉。
“好,你我赢了,小孙董你以后在我有需要的时候,要在公司里要帮我一把。当然,放心肯定不是升职加薪这种狮子大开口的事。”
“放心,就算你要升职加薪,坐直升梯也不是不行。反正华资里面坐直升梯的关系户又不少,多你一个不算多。”
小孙董笑得颇为无所谓,转身走动几步站到一个合适位置,竖起手掌勾了勾,就示意文雅可以开始。
文雅一手握拍,一手抓球,分开双脚,压低腰身,似乎肌肉里的原始记忆就自动涌现出来。她如从前那样轻轻吻了一下自己握球的手,然后迅速起身,以一个漂亮的上旋球开场。
有了筹码,就有紧张感,在奋力挥出第一拍的 瞬间,文雅感觉自己回到了当初少女的自己。她在阳光下的球场上奔跑,挥洒汗水,自由,洒脱,如一只大鸟,张开双翅拥抱这个世界,为自己热爱的那 一枚小球而满场飞跃,乐此不疲。
双强对决,精彩来得毫无预料。场外路过的人,或是近场中运动着的人都渐渐止步观望。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到球与拍碰撞,及挥拍时的呼吸声。
每次球落地,才像是给了人们速换气的理由,然后又再聚精会神地观望场中局势继续。直到四球全落完,一切尘埃落定,小孙董完败。
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鼓掌叫好,文雅丢下拍子,弯下腰身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气,心脏扑嗵扑嗵跳着像是要飞出身体之外。
文雅心里暗自庆还好只是五球定胜负,因为长久没有基础练习的她,只是强撑打完这几轮,如果战线再拉长一些,她的体力绝对跟不上,必败无疑。
小孙董显然对自己输了这件事有些不能接受,在手里转动着拍子,表情很不自然,加上周围人的鼓掌更显不悦。不过,好在他这人虽然是个标准的不羁富二代,但说话算话还是能做到。于是,他走到文雅面前冲其伸出手,表示认输。
文雅感觉到自己头发汗湿了,脸上的妆应该也花了,肯定不是一副好看得体的模样。但输人不输阵,她还是撑着力气站起身,极力自然的握上小孙董的手,接受这份认输。
“承让。”
“不承让,我在球场上从来不让人。”小孙董依旧直白,即便是对自己的失败。
因为有这 一胜,小孙董信守承诺,一边朝休息区去,一边现场就给资方的人员打电话,简单的客套几句后,找了些理由要求拉慢审计进度。
在小孙董打电话时,文雅站在原地缓劲儿,原本围观比赛的众人陆续散去。也就在这时候,文雅一个不经意的余光扫及,看到与自己仅隔着一张围网距离的赵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