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亦欢与容珣成婚这天,荣城又下了雪。
婚堂设在了芳华宫。
红色的绸带挂满了宫殿内外。
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颜亦欢一身大红喜服坐在屋里,额间绘着花钿,脸上是精致明艳的妆容,三娘站在身后为她挽着发髻。
三娘神色温柔,边梳边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颜亦欢百无聊赖的卷着发尾,面上没有即将成婚的喜悦,只觉得一大早便坐在镜前梳妆很是枯燥,她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口中还问着:“容珣呢?”
三娘轻笑:“颜姑娘别急,皇上就在外头呢!”
颜亦欢咬着唇,她已经好一会儿没看到容珣了。
她的手指搅弄着喜服的衣带,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一直有道声音在催促她。
「找到容珣,留住他,迷惑他,他只能是你的——」
颜亦欢腾的站起身,刚刚挽起的发髻一松,长发散落。
三娘连忙按住颜亦欢的双肩:“颜姑娘还没好呢!快坐下!”
可颜亦欢仿佛听不见三娘的声音,转身就往门外跑。
“颜姑娘——”三娘伸手却没拦住人。
打开房门,外头的风雪吹向颜亦欢,她身上的红衣扬起,发丝飞舞,大步跑出屋外。
容珣同样一袭红衣喜服站在院中,听见开门声回头,乌黑的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颜亦欢一头扑进容珣怀中,熟悉的清冷气息微微平复了她心头的躁意。
“容珣容珣……”颜亦欢不住的低声喊着。
容珣温柔的低头亲吻着少女的发顶,问:“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颜亦欢抬起头委屈控诉:“看不到你。”
虽然知道颜亦欢现在是被人操控才表现出对自己的极度依赖,但容珣的心总是不受控制的为少女而变得柔软。
容珣低头与少女额头相贴:“亦欢忍一忍可好?今日拜完堂之后,我便再也不与你分开了。”
退位诏书已秘密送至文宣王府,今日之后,再无荣阳帝。
容珣没有将婚事宣扬,甚至算得上是秘密进行,连容珏那里都没有通知。
自那日颜亦欢擅闯金銮殿后,他心中总是不安,如今许多事情已安排的差不多了,他该带着颜亦欢离开了。
最终,还是容珣陪着颜亦欢坐在房中,这发髻才被顺利梳完了。
三娘口中说着于理不合,却也拿这两人没办法,颜亦欢实在对容珣缠得紧,而容珣除了放纵与宠溺也没有任何言语。
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落下,颜亦欢眼前艳红一片,她不高兴的撇撇嘴,又看不到容珣了……
三娘扶着少女将人交到容珣手中。
颜亦欢的手被另一只熟悉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敏锐的察觉到那只手细微的轻颤。
“容珣,你冷吗?”她问。
“不冷。”容珣回道。
“那你怎么发抖?”颜亦欢奇怪。
握住她的大手微微收紧,容珣嗓音温柔:“亦欢……我很欢喜。”
颜亦欢歪头想了想,今日虽然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折腾了一番,但一想到容珣说以后再也不同她分开,她心中就浮起无限的满足与愉悦。
于是,她同样握紧了容珣的手:“容珣,我也很欢喜!”
容珣隔着红盖头望着颜亦欢,只觉两世合在一起也从未如此时这般幸福过。
容珣牵着颜亦欢走到院中,雪花将地上的红绸覆上了一层雪白。
他们二人皆无父母,此次成婚也未邀请其他亲友。
容珣的脚步停在那棵挂着秋千的梨树前,树枝上特意挂上了红绸,金线悬着喜字。
容珣问:“亦欢,我没能给你盛大正式的婚礼,你会怪我吗?”
颜亦欢摇头,语调中带着理所当然:“我要嫁你,又不是嫁给这婚礼,只要能与容珣永远在一起,旁的都不重要。”
她听见容珣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双手被人执起。
容珣的嗓音透着脉脉深情:“今日我们以天为鉴,以地为媒,拜天地,成夫妻。”
三娘在一旁站着,笑看二人相携而立,虽然她不知道为何这次婚礼如此仓促,但这两人能走到一起,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三娘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容珣扶着颜亦欢跪下,朝着天地缓缓磕头。
“二拜高堂——”
没有父母,他们便仍是朝着天地叩首。
“夫妻对拜——”
容珣与颜亦欢相对而立,缓缓对拜。
“武成王拜见——”
宫墙外传来一声太监的通传,嗓音尖锐,令对拜的二人动作一顿。
容珣回头,看到容珩不经通传便从外头走进来。
他牵住颜亦欢的力道加重,面色不虞。
“皇上这是在宫中做什么?穿的还挺喜庆……过家家吗?”容珩左右环顾四周,面色冷而不屑。
容珣沉了脸,开口也是毫不客气:“来人,将武成王拖出去!”
侍卫走到容珩身旁,刚要动手,又是一声厉喝传来:“慢着!”
这次宫墙外传来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来了不少人。
门外又进来许多身影,是白维安带着文武百官来了。
所有人见到芳华宫宫中各处悬挂的红绸也是惊讶,低声议论纷纷。
白维安先是装模作样躬身行礼:“皇上称病多日不上早朝,臣等分外忧心,特来看望。”随后直起身看着一身喜服的二人,状似不解道,“皇上这是要成亲?怎的不昭告天下,反而如此偷偷摸摸?”
容珏匆匆赶至,看到芳华宫的景致也是愣了愣,但随后便冷声质问:“首辅大人带人擅闯后宫该当何罪?”
“呵……”一旁的容珩冷笑,“我们再不来,皇上还不知道要被妖女迷惑到什么时候呢!”
容珏皱眉。
容珣冷眼看向容珩:“朕的事情,还轮不到武成王质疑。”
白维安上前一步,面露“担忧”:“皇上!自从此女进宫之后,您便性情大改,荒废朝政,多次无视百官谏言!之前还放任此女杀害朝廷命官,如今更是不顾祖制居然在这后宫偏院与此女成婚?”
白维安越说越激愤:“皇上,您这是被这妖女蛊惑了啊!”
容珣周身气压骤低:“白首辅切勿妄言,朕好的很。”
衣角被扯动,容珣侧头,听见少女凑过来低低说道:“容珣,我们还没对拜呢……”
白维安立刻喝道:“妖女!还敢蛊惑皇上!”
颜亦欢被吓了一跳,容珣立刻挡在她身前。
“阿珏,将这些人带走。”容珣冷声。
有官员出声:“请皇上圣明!妖女不可留啊!”
有人带头之后,便有更多官员出声,纷纷指责起颜亦欢蛊惑皇帝。
颜亦欢不知所措的后退,手却被容珣轻而有力的拉住。
“亦欢莫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