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颜亦欢赴了李妙仪的香山之约。
容珣对此并没什么意见,只交给她一个香囊,并淡淡说了句:“亦欢,今日早些回来。”
香囊小巧玲珑一个,颜亦欢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倒是挺好看,于是将香囊别在腰间。
颜亦欢想着只是上山祈福,应当不会太久,于是笑着应了声好。
颜亦欢坐着小轿来到宫门口换马车,结果刚下轿就呆住了。
这浩浩荡荡十几二十人的车马护卫队是怎么回事?
福公公从队伍中走出来,对着颜亦欢恭敬道:“颜女官,皇上特命奴才随您一同上山。”
颜亦欢瞠目结舌道:“那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福公公呵呵笑着:“颜女官哪里的话,您可是皇上的心头肉,自然是得重视的。”
颜亦欢有些为难:“这太过大张旗鼓了,只是上山而已,随意带两个人就行了吧?”
福公公哎哟了一声:“颜女官就不要让奴才为难了,只是多跟了几个人护卫罢了。”
颜亦欢张了张嘴,看着福公公略有为难的模样最终作罢。
上轿之后,颜亦欢又是一愣,这是她头一次对香车宝马有了实感,马车里头用柔软的兔毛铺了底,座位上又垫着名贵绸缎,还摆上了香炉鲜花,梅花上的露水盈盈欲滴,更不要说旁的水果零嘴。
颜亦欢扶额,这让她有种骄奢淫逸的负罪感。
马车缓缓驶动。
香山就在荣城之外,路程并不远,颜亦欢觉得大概也就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她下车时,立刻有两个宫女围上来给她披上了狐裘,又塞了个汤婆子在她手里。
颜亦欢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天气晴朗,日头也不错,倒确实是个登山的好日子。
李妙仪比颜亦欢早到一会儿,她的马车在山脚下一个歇脚的凉亭旁停着,一眼便瞧见了颜亦欢这边的大阵仗。
李妙仪下了马车,身旁跟着个嬷嬷抱着耀儿。
颜亦欢见着李妙仪,率先打了招呼:“王妃安好。”
李妙仪穿着一身宝蓝绣花缎裙,领口和袖子上都围上了一圈绒毛,看着富贵娴雅。
李妙仪笑着握上颜亦欢的手,触手感受到微微凉意:“我并不比你大几岁,你愿不愿意唤我一声姐姐?”
颜亦欢眨眨眼,对李妙仪突如其来的的亲近感到些许诧异,不过……交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颜亦欢弯眸笑道:“妙仪姐姐,那你便叫我亦欢吧。”
“漂亮姨姨!”
颜亦欢的注意力被一旁的耀儿吸引过去,她将汤婆子递给一旁的宫女,伸手抱起耀儿。
李妙仪掩唇笑道:“耀儿倒是与你亲近。”
颜亦欢逗弄着耀儿,神情柔软:“我还担心上次吓到他了。”
李妙仪看了眼颜亦欢身后的仪仗,道:“皇上当真对你上心。”
颜亦欢却叹道:“太夸张了,只是出趟门罢了。”
李妙仪看向颜亦欢调笑道:“皇上如今都快年近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可不是得当宝贝护着吗?”
颜亦欢红了红脸,转移话题道:“我们先上山吧。”
嬷嬷接过耀儿,颜亦欢与李妙仪转身往山上走。
颜亦欢动作顿了顿,转头对福公公说道:“劳烦福公公与各位亲卫在山下等我们吧。”
福公公面有顾虑,想了想说:“奴才派两人跟着颜女官与王妃吧。”
李妙仪其实也带了两名侍卫和两名丫鬟的,颜亦欢觉得自己带两个人也不算夸张,于是点头同意。
香山不高,一行人缓缓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庙里,庙里来往也有许多香客,只是她们几人衣着气势都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自然而然也就引起了不少注目。
李妙仪应该是常来,轻车熟路带着颜亦欢进了最里头的大殿,大殿内的佛像庄严宝相,桌前贡品丰盛。
说来颜亦欢其实并不太信佛,只是拜佛求平安为的是图个吉利,她也就跟着李妙仪一同跪坐在佛像前静静膜拜。
原以为拜佛祈福应该很快,结果她们二人跪下后,她们旁边的沙弥与大师也跟着盘腿坐下开始诵念佛经。
一盏茶后,颜亦欢腿麻。
半个时辰后,颜亦欢头大。
一个时辰后,颜亦欢已经欲哭无泪了。
可她身旁的李妙仪闭着眼一脸虔诚,她也不好做些毁人信仰的事情,只好苦哈哈的继续跪坐着。
这一拜,直到了正午才结束,颜亦欢脸都白了两分,李妙仪看着倒还好,只是起身时也是丫鬟扶着起来的。
颜亦欢抽着气站起来,苦笑:“姐姐真是心诚。”
李妙仪看着佛像道:“只是想为王爷做些什么,即便只是求个心安。”
李妙仪看向颜亦欢,笑得温柔:“亦欢呢?应该也是求的皇上平安顺遂吧?”
颜亦欢一愣,随即干笑着挠着脸:“是……是啊。”
刚刚只觉得跪着累人了,心里只默念着坚持住,还真没祈祷什么。
所以……她这是干巴巴跪了半天。
颜亦欢暗叹自己自讨苦吃,但随即又在心中安慰自己,好歹是端端正正跪着了,也算是祈福了。
“亦欢,你可知我为何要找你一同出来?”李妙仪突然问。
这也正是颜亦欢想知道的,于是便顺着问道:“为何呢?”
李妙仪缓缓道:“王爷与皇上乃一母同胞,王爷从来都将皇上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二人兄弟齐心从未猜疑,是难得的君臣一心。”
李妙仪顿了顿轻叹一声,颜亦欢奇怪,问:“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这将近半年来,王爷却不再那么上心皇上的事情了。”李妙仪看向颜亦欢,目光很是坦然,只是眸中的忧虑也很明显。
颜亦欢想了想,确实许久不曾见到容珏来找容珣,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便等着李妙仪说下去。
李妙仪半垂着眸道:“我不知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龃龉,只知王爷心中并不痛快,与其说他不想在干涉皇上的事情,不如说是他克制着自己不再管。”
李妙仪握上颜亦欢的手:“皇上为君,王爷为臣,今日这话我本是有些僭越了,但王爷近来始终无法展颜,我便自作主张邀了亦欢出来,你现在是唯一能与皇上说上话的人了,你可否愿意为他们两兄弟从中调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