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近来风声鹤唳,满城都在抓捕一男一女两名罪犯。
究其原因——一个月前,贾鸿死了。
贾鸿乃临江城知府贾之赋独子,据听说知府大人早年子嗣艰难,先后死了三个孩子,求神拜佛的,才堪堪养活了贾鸿,哪曾想,还是落了个晚年丧子。
贾之赋盛怒之下查封了出事地的天香楼与当日同贾鸿喝酒的粮商粮行,现在就剩下两名“罪犯”尚未归案了。
而被通缉的两名“罪犯”现下正在山间小院中悠闲的……喂鸡。
三娘平日在家织布,今日进城卖布去了,王金石也跟着去了,因此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闲人。
颜亦欢坐在院中石凳上,她打了个哈欠,双手托腮看着容珣卷起袖子站在鸡群中喂鸡。
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
原本她也是帮忙一起喂鸡的,只是这两日不知怎么的,她感到些莫名的怠倦,容珣看出来她精神不济,只让她坐在一旁休息。
“容珣,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颜亦欢问。
“我已传信给容珏,不会太久。”容珣道。
颜亦欢哦了一声:“是不是把贾之赋抓起来,临江这一带的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容珣动作一顿,随后道:“贾之赋能成为临江一霸,不光因为他是地方官,更因为朝中有其他势力包庇他,才让他如此无法无天。”
颜亦欢不解:“可你不是皇帝吗?天底下还有比你权力更大的官吗?”
容珣撒完了谷壳,拍拍手坐到颜亦欢身旁:“总有力所不及之处。”
颜亦欢托着腮歪头道:“那么包庇他的人肯定很厉害了。”
容珣侧目。
“不过我相信你,你才是最厉害的!”颜亦欢笑得眉眼弯弯。
容珣眸色和煦的抬手揉了揉颜亦欢脑袋,轻轻道:“嗯。”
“哎呀,你刚刚摸过谷壳诶!”少女抱怨。
“抱歉。”
……
暮色四合时,三娘与王金石回来了,只是今日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个少年。
“颜姑娘,王兄弟,这是我儿子!王帆。”王金石一脸愉悦的介绍。
颜亦欢打量着王金石身旁半大的少年,模样清秀,年纪看起来与阿蒙差不多,她笑着与他打招呼:“初次见面,我叫颜亦欢。”
少年见着颜亦欢时眼睛便直了,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现在颜亦欢一笑,少年更是傻在原地了。
久久未得少年回应,颜亦欢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王金石啪的拍在自家儿子后背上:“发什么呆呢?快和人家打招呼!”
王帆这才回过神,一张脸涨的通红,慌乱的点头躬身:“颜姑娘好,在、在下王帆。”
话刚说完,王帆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他抬眸,这才发现颜亦欢身旁还站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对方身量比自己高了许多,虽穿着普通,却仍旧难掩贵气。
王帆下意识问:“阁下是?”
容珣面色微冷,出于礼节,他仍是开口:“王旬。”
三娘在旁对容珣颜亦欢解释道:“小帆一直在临江城内的私塾求学,明日休沐,所以回来了。”
王金石笑道:“我去杀只鸡,今日吃点好的。”
王帆意外:“爹,我们家何时还养鸡了?”
王金石撸起袖子边抓鸡边说:“这还得多谢王兄弟,他俩借住我们家,给了爹好些银两呢!”
“借住?”王帆还以为二人只是客人,没想到是住在了自己家,他问,“为何借住?”
于是三娘解释:“他们二人是荣城来的贵人,不巧落水丢了行囊,被你爹碰上了,便带回来了。”
原来如此,王帆性子也随了他爹娘,并不介意家里多住两个客人。
晚上吃饭时,王帆还和王金石与三娘说起最近临江城内发生的大事。
“最近城里不太平,知府一直在抓人。”
王金石点头:“知道,贾鸿死了,贾之赋正抓凶手呢!”
颜亦欢吃饭的动作一顿,贾鸿死了?
王帆继续道:“贾鸿之死牵涉了城中许多商户,天香楼与好几户粮行都被查抄了,听说抬了几十箱珠宝进知府府呢!”
“这贾之赋死了儿子还不忘敛财,真是无可救药!”三娘语气中满是嘲讽,说完后却发现身旁的颜亦欢有些心不在焉。
“颜姑娘,你怎么了?”三娘关心的问。
颜亦欢想说没事,可是胸口却突然诡异的泛起一阵疼痛,而后腹中泛酸……
颜亦欢面色一白,捂着嘴飞快起身跑出门外。
容珣几乎是同时跟着跑出去。
桌上众人一惊。
“这是怎么了?”三娘面色担忧的起身。
颜亦欢扶着院墙猛的一阵干呕,幸亏刚刚还没吃什么,这会儿也吐不出东西,只是胸腹中的不适感太过强烈,她一下子也止不住。
容珣眉头紧蹙,扶住颜亦欢几乎吐到颤抖的身体,紧张询问:“怎么了?何处不适?”
颜亦欢摇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住,疼痛与不适感渐渐褪去,但面色仍是不好。
容珣握住颜亦欢的手,发现少女手心冰凉,心中不安:“怎么会突然干呕的这么厉害?”
颜亦欢自己也奇怪,可这会儿又觉得恢复如常了,她不想容珣太过担心,只道:“我没事,也许是受凉了。”
“受凉怎么会吐?”容珣更担心了。
三娘跟着出来查看情况,问:“颜姑娘可还好?”
颜亦欢很不好意思在吃饭时发生这种事,倒了别人胃口,她歉意道:“抱歉三娘,我没事,只是不知怎得就想吐了。”
三娘一愣,问:“吃坏东西了?”
颜亦欢摇头。
三娘道:“今日有些晚了,明日若是仍旧难受,不如去城里看看大夫?”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接下去一顿饭颜亦欢也没吃几口,刚刚干呕过,根本没胃口。
晚间这么一折腾,颜亦欢觉得身上的怠倦感更重了。
在容珣忧虑的眼神中,颜亦欢蔫头蔫脑的回房间睡觉。
三娘在房间中收拾被褥,儿子回来,那儿子房间的床上便睡不下人了,得有人打地铺。
三娘抱着被子要出门,看着早早躺在床上的颜亦欢觉得不放心,又问道:“颜姑娘,还是难受吗?”
颜亦欢摆摆手,恹恹道:“不必担心我,我只是有些困乏,睡一觉就好了。”
三娘叹气,这又是干呕又是困乏的,怎么回事呢?
突然,三娘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三娘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张了张嘴,神色犹豫。
颜亦欢看出她有话要说,便问:“三娘想说什么?”
三娘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这话原本也不是我该问的,只是姑娘你看着确实不舒服,我这便想多问一嘴……”
颜亦欢与三娘这些日子相处的十分融洽,三娘比她年纪大些,对她多有照顾,颜亦欢对三娘十分有好感,因此她说:“三娘无需见外,你问吧。”
三娘凑近了颜亦欢耳畔,低声问了句什么。
颜亦欢突然满脸通红:“三娘为何问这个?”
三娘却揶揄的笑着:“有没有?”
颜亦欢拉起被子半遮住脸,缓缓点了点头。
三娘一拍手,满脸笑意:“那你这十有八九是有了!”
颜亦欢懵了懵:“有什么?”
“哎呀,你这姑娘,自己要当娘了,怎么还这么迷糊!”三娘亲昵的点了点颜亦欢脑袋。
颜亦欢觉得更懵了,谁要当娘了?
三娘这边却坐不住了,她笑着站起身边走边说:“不行不行,这消息我得告诉王旬去!”
三娘走的飞快,连准备好的被褥都没拿。
“三娘等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颜亦欢躺不住了,这三两句话的,她怎么就要当娘了?
三娘敲响对面房门,口中还在高兴道:“王旬!王旬!你要当爹了!”
房门被猛的打开,王金石疾步走出,一脸诧异道:“谁要当爹?”
三娘不耐的推开王金石:“不是你!”
容珣缓步从房内走出,面上有些疑惑:“三娘刚刚是说我吗?”
三娘满面喜色:“当然是你啊!这里除了你叫王旬,还有谁是王旬啊?颜姑娘怀孕了!”
容珣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