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忧坐在车内,闭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白无患坐在一旁,有些受不了的开口。
“大哥,我就说这容珣不识好歹,你非得让我来道歉,不就一个不知所谓的荣阳王吗?我们白家还怕他不成。”
白无忧冷声道:“别犯蠢,昨日早朝皇帝刚封赏了玄阳宗,又大张旗鼓宣告了荣阳王的存在,你倒好,晚上就跟人动了手,还被打成这副蠢样。若是被那两个老东西知道,指不定又要做什么文章,这些年没了战事,我们白家得防着皇帝鸟尽弓藏啊……”
白无患一拍大腿:“这狗皇帝!若不是我们白家杀出的天下,他如今能坐在这位置上吗?要我说,我们就该……”
“管住你这张嘴!”白无忧冷喝一声。
白无患缩了缩脖子,闭了嘴。
“这事情就当给你个教训,日后行事记着收敛些,若是招摇坏事,我扒了你的皮!”
白无患撇撇嘴,扯到了伤口,嘶了一声,捂着脸不耐烦的说:“知道了!”
“还有,荣阳王背靠玄阳宗,又是早年皇室血脉,身份特殊,我们若是能与之交好,益处颇多。”
白无患皱着眉道:“你还要上赶着去贴冷屁股啊?”
白无忧睁开眼,淡淡道:“是人就不可能没有软肋和缺口,金银不缺,宝物也不屑,财色权欲,总有他喜欢的,安排些人去打听打听,还有你,给我忍着!”
……
容珣与颜亦欢去后院看望穆家兄妹,穆聪经过一夜调息,看起来好了许多,见到二人,三兄妹齐齐下拜。
颜亦欢摆手让人起来:“别跪来跪去的,多不习惯。”
穆聪有些歉疚的说:“我们三个身无长物,除了跪拜,实在不知何以言谢。”
颜亦欢笑笑说:“小事情,今日白家来人了,我们也将你们的欠款还了,日后应当无事了。”
穆聪一惊:“可是给二位恩人添麻烦了?”
颜亦欢不甚在意的说:“不麻烦,他们是来道歉的。”
闻言,穆聪面上更是惊诧,他转头去看容珣,眼中都带上了崇拜之色。
“昨日听恩人自称玄阳宗容仙长,我竟不知您在荣城身份如此尊贵,实在失礼!”
容珣淡淡开口:“不必多礼,是他想救你们。”
穆聪又转而问颜亦欢:“还不知这位恩人名讳,还请告知。”
“玄阳宗,颜亦欢。”
“颜仙长!”穆聪又是一拜,抱拳对二人说道:“二位恩人救了我们三兄妹,又帮我们还了欠款,穆家欠您人情,穆聪一穷二白,但还有一条命,日后您有吩咐,穆聪必定赴汤蹈火!”
颜亦欢笑了:“你这人倒是义气。”
穆聪咧嘴一笑,一旁的穆杏儿盈盈一拜:“二位恩人救我们家于水火,我们三兄妹感怀于心。”
穆明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拼命点头。
穆杏儿又犹豫着开口:“只是昨晚将爹一人留在家里,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昨晚容珣颜亦欢打算将四人都接回来,结果穆聪却对老爹怒极,只将人丢回了家中,不再管他。
穆聪冷了神色:“一个赌鬼,从未善待过我们,你还管他作甚!”
穆杏儿摇头:“终究是我们的爹,我不放心,想再去看看。”
穆聪叹气:“也罢,我们总不好一直在王府内打搅。”说着便向容珣颜亦欢提出了辞行,“二位恩人,如此我们便先行离开了,若有机会,请一定让我报答二位恩情!”
容珣微微颔首:“保重。”
将三兄妹送出王府,颜亦欢笑着挥别三人。
这时陈德走过来,对容珣行礼道:“王爷,白家的东西已经还回去了,白侯爷看着有些不太高兴。”
容珣只嗯了一声,并无多余反应。
陈德又接着说:“早晨已让府中小厮去采买了颜公子日常穿用,您看东西往哪里安置?”
正常来说这些东西肯定是放在客居了,但陈德观察颜亦欢和自家王爷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两人时不时就表现得有些超乎寻常的亲昵,他一下子也有些拿不准二者的关系,还是多问一嘴更妥帖些。
果然,容珣开口:“放主院。”
这下陈德心里大概就有谱了,这位之后不能再当客人招待了,底下伺候的人也都得交代一番。
陈德:“是。”
颜亦欢开口:“其实马上就回宗门了,买了东西也未必用的上。”
容珣道:“先备着。”
二人准备进府,却听不远处有马蹄声和车轱辘声靠近,没一会儿,马车便行至门口停下。
车帘掀开,走出来的是容景煜。
“太子殿下?”颜亦欢意外容景煜怎么突然来了。
容景煜下车,朝容珣行礼:“拜见玄祖。”
容珣开口问:“不知太子何事驾临?”
容景煜道:“今日下朝后听闻镇国侯来了荣阳王府,本殿担心发生意外,故而赶来看看。”
容珣面色平静道:“多谢太子关心,并无意外。”
容景煜似松了口气:“那便好,不知玄祖与镇国侯何时相识?”
“并不相识,只是昨晚与白无患有些许冲突,今日镇国侯便来了这一趟。”
容景煜诧异:“与白无患冲突?”
于是二人又向容景煜说明了昨晚之事。
“原是如此。”容景煜温润一笑,“玄祖一切安好便是好的。”
容景煜又抬头看了眼日头,说:“现下临近午时,不若本殿请玄祖与颜仙长一同去琼宴楼用膳?”
颜亦欢一听用膳二字有些应激,下意识便想拒绝,然而容景煜下一句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琼宴楼是荣城口碑最好的酒楼,里头的菜品色香味俱是一绝,玄祖与颜仙长不常来,这次有机会,定要去尝尝。”
颜亦欢笑眯了眼:“太子殿下说的是,正好没吃早膳,我们也饿了!”
容珣闻言只是无言笑笑,眼神宠溺。
琼宴楼地处荣城长街最繁华的路段中心,进出马车频繁,看得出多是显贵之流,三人刚下马车,便有侍从领着进了三楼的雅间。
雅间内空间很大,布置也相当有格调,中央放着桌椅,桌子左侧有一张木雕花鸟屏风,右侧是一张红木书桌椅,雅间靠街位置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窗户下面放着一张矮榻,榻上放了一张棋盘,坐在矮榻上可以看到长街景色。
侍从给三人沏了茶,颜亦欢喝了一口,口齿留香,竟不逊色于容珣泡的。
“容珣师兄,这里的茶居然不比你泡的差!”
容珣品了一口,颔首:“不错。”
容景煜笑说:“几次都见颜仙长与玄祖一起,二位关系好似十分融洽。”
颜亦欢瞟了容珣一眼,内心有些甜蜜,但面上只是礼貌的微笑。
然而,容珣却波澜不惊的说了句:“嗯,日后要结道侣的。”
咳咳!
颜亦欢一口茶水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容景煜笑容有些勉强,语调僵硬的问:“什……什么?”
容珣伸手替颜亦欢顺气。
“怎么如此不小心?”
颜亦欢咳的脸色通红,一手掩面:“没事没事。”
容景煜虽非修道之人,但也知道所谓道侣是什么意思,他这会儿看着容珣与颜亦欢,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自家老祖宗要成亲,对方还是个男人?!
好在琼宴楼的侍从端菜进来,打破了房内的尴尬。
只是好好一顿饭,两个人吃的心不在焉,另一个人则是完全对菜没兴趣。
容景煜虽内心五味杂陈,但自小训练出来的皇家礼仪还是让他在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问:“不知玄祖此番打算在荣城留多久?”
容珣道:“这两日便打算走了。”
容景煜原想说过几日荣城外山上有庙会,甚是热闹,转念又想到容珣刚刚的惊世之言,遂作罢,只说:“好,本殿回宫后自向父皇禀报。”
容珣颔首称:“劳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