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启今日又习得一佳肴,华灵可要好生尝尝。”丹瑜再次眉开眼笑,面容皱纹多褶,“名曰,桂花鱼条。”
“……看来今天,又得吃一道名菜了。”淡淡一笑的华灵往丹瑜和白启的圆簋旁的青瓷茶杯各倒一杯花茶。这近一年来,白启的厨艺,越发精湛了。
“名菜称不上,寻常菜肴罢了。”眉眼如画的白启,长身玉立,轻笑出声。
“嗯,寻常百姓家最是和美啊。”丹瑜笑叹一句,这段时日,她知她儿阿启,一直为她研厨制食。
“和和美美,人间值得。”华灵神色惬意。
“的确……里边应是快到时辰了。”话落,白启又转身进庖屋。
不多时,精碟美味琼玉露,热香飘散过中庭。三位本为辟谷高坐之仙法大能,今齐坐于桂花树下、花梨桌旁,同寻常人家那般,惊叹俗食、言笑畅饮。
“……阿启,好刀功!这火候,甚佳!”
“嗯,真不错……”
“那便好。”白启神情满足,一日烟火三人共喜、一道寻常三人聚欢。
明月不知何时越过树梢,高悬于空,片片银辉洒落大地、静静柔美轻点玄天。皎月知人意啊,玉面银纱一一默陪凡尘不知几许喜殇阖寡……
“……可是有线索了?”茶足饭饱,三人坐在原位叙言。玉扇步摇微动的青衫罗裙妇人,偏头对着华灵,轻轻问出声。
“嗯,是棠国那边的。”青灰环腰合扣侠士服的华灵,坐在丹瑜左手边,若有所思。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她以江湖少年的模样,跟着豫国最大的玉行琳琅行里的镖师们走南闯北、学史知世。
也终于见到了玉行学者何老先生。所以,少年的她和何老先生率性交流、凭玉暗询。
而如今的棠国,繁荣昌盛。
“那……何时出发?”八仙花梨桌上,白启敛眸微顿道。
望着华灵的丹瑜亦是心下微紧,自救下她、引她入道、得她解咒……十多年了吧。
而今他们结伴同行,为一小富人家,享食凡物、游赏尘烟,舒意不知几何、美兮无有遗憾。
“这一两个月吧。”华灵顿了一下,复又凝眸淡笑道,“丹姨、阿启,待归来我们再时时有今刻、年年有今宵。”
人非无心,草木含情。
无论是在绀香谷十六年前的施救、十六年的教诲,还是现在接近一年的帮助和陪伴,他们,早已经亦师亦友亦亲人了。
况且,这是一位优秀的女性,虽然惨遭灭族大难,但是心怀善意、正直明朗;千年来,搭救数人、守卫家乡;也教育出一位优秀的单亲家庭男儿。
“……嗯好,好好好……小心为上。我和阿启,等你归来。”丹瑜难过又欣喜。因果循环,得她亲自了结。
且,于凡尘不得对他人用术,恐招因果报应。
“祝你,诸事顺遂。”青衫罗裙妇人、墨发锦服男子均看向男装少女,举杯相祝。
“好,多谢。”
……
琳琅行,
“何老,我准备回老家了。今天给你寻了个大家伙!”一样端庄秀丽的三楼雅间,那少年再次喜笑地提礼登门拜访。
“……哦?”直领烫金边玄黄外服、交领里袍的何璞,端坐在乌桃木雕纹案台前,淡笑地抚须,然后打开那少年提放在台面上的四方提盒。
一脸稚气的华灵,抱臂随意地坐在老者身旁。
这是她在玉匠的帮助下雕琢出的玉像,她又往玉石里注入灵力,可以让人安生。
作为对这位老先生的感激与辞别。
“……你雕琢的?”何璞看向少年,有些吃惊。
和田玉,玉中之王。
而礼盒里边竟是一只半尺高大的和田糖玉貔貅,其形短翼、卷尾、鬃须又肚大润泽。说不上惟妙惟肖,但胜在体态呈祥意。
但最让他吃惊的是,此玉甫一触之,瞬时暖意温润体魄……通灵?!
“啧,真是逃不过先生的法眼啊!”少年挑眉轻叹。
“华小子,你此番——”老者别有深意地望着少年,欲问。
“哎,何老,虽然雕琢得不怎么样,但这确实是一块上等美玉。您可要收下!”华灵一顿打诨插科,随即挥挥手转身就走,“何老,走了!”
“……”独留何璞原地欲言又止,竟真,有通灵一说么……
就是不知,这少年……
片刻后,玄黄开服的老者,望着不见少年踪影的方向,一笑置之。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人养玉,玉亦养人啊……
向光而去的灰白侠客服少年,额前微分碎发随风飘动,眉眼带笑,身姿挺拔,脚步轻盈地走上四方锥盖鸿锦马车,“师傅,走吧。”
“好嘞!”布衣劲装的马夫,驾着马车趟过闹市热街、踏过日月星辰,辘辘远去。
车里,红木茶几、翡翠茶具和挑金捻丝软榻。而榻上之人,缓缓放下茶杯,随后闭目养神、入定打坐。
该告别的都告别了。现在,该去了结这原身与自己的因果了。
下一趟,棠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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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长形小宅院里,锦衣华服的母子俩,全程安安静静地用完晚膳。
“……华灵神魂已成,又是功德无量,想必不久便会顺畅归来。母亲且安心罢。”宝蓝圆领长袍的白启一边起术收拾着残羹剩饭,一边安慰自己神色不属的母亲。
“嗯,阿启。我知她为大能……只是霎时间,不甚习惯罢了。”织锦列绣紫罗兰花长裙的盘发妇人,面色淡淡一笑。“总之,我们安安心心地在此静待她归,便好罢。”
“嗯,母亲,过些日子可要去看花灯会,听闻今年的花灯满城尽数飞展。”待收拾完食簋玉碟,白启坐于她旁,缓缓开口。
“嗯?”丹瑜顿时来了兴趣,好似从未观赏过。一是当时大难未解,二是他们久不于凡。
“此花灯,能工巧匠之做,精美华丽异常。于凡世而言,不仅可观赏,更可祈愿。乃是人间烟火一大美物。”
“如此,便是要看上一看的。”丹瑜放下花茶,略作期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