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安明白这种情况,所以当发现孙明德手上有遮盖时,心里是有怀疑的,但是细细思索下,这种怀疑又缺乏物证。
“但是在没有找到凶器绳索之前,无法证明孙明德的伤口是由凶器造成的,你别忘了,他家里可有一大堆扎好的废纸壳,绑扎东西是他天天都要完成的事情,有伤太正常了,更别说他现在手上还有推车造成的擦伤。”
吴谢池也无奈地说:“是的,仅靠当前的时间证据、证人证词,想申请到孙明德家的搜查令,估计还是有点够呛。回队里跟宋队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先把搜查令弄下来。”
二人驾车回到队里,此时已经过了中午。
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区如同香火鼎盛的寺庙,烟雾缭绕的。
宋玉成和韩焱两个大烟枪正凑在一块儿看资料,人手一根香烟。
吴谢池嫌弃地把门窗都打开透气,冬季的寒风吹散了室内带着烟臭味儿的空调暖风,把宋玉成冻了一个激灵。
“臭小子,回来就冻我。你们忙活一上午,情况怎么样?有啥进展没。”宋玉成笑骂了一句扯过椅背上的冲锋衣披在肩膀上。
程亦安简单把上午的收获说了说,重点说了关于孙明德身上的疑点。
“总结来说是孙明德有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缺乏物证,没有目击证人。希望谭明亮他们那边今天的走访能有一些旁证。”
宋玉成听了没说什么,只把手上的尸检报告递给了他们。
“看看吧,宋承志的尸检报告。”
程亦安也凑上来看,死亡原因和之前分析一致,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凶器同样是表面粗糙的绳类。但是这次和之前不太一样的地方是,凶手没有使用麻醉剂,而死者的体内酒精含量高达200毫克\/100毫升,属于是严重醉酒状态了。
究竟是凶手察觉死者严重醉酒所以没有使用麻醉剂,还是说凶手本来就没打算对死者使用麻醉剂。
这直接关系着本案与前两桩案子的作案逻辑是否一致。
而且死者宋承志的指甲缝内,还发现了大量黑色纤维,疑似是反抗过程中在凶手身上抓下来的。
看着那黑蓝色的纤维放大照片,程亦安立刻想到了一样东西,吴谢池也同样想到了。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保安制服!”
正是孙明德身上的那件灰扑扑、肥肥大大的保安制服。
宋玉成嘴巴一歪,眼神滴滴溜溜地在程亦安和吴谢池之间打转,然后在吴谢池的死亡凝视下板正了脸,一本正经地说:“好了,现在有证据了,准备抓捕吧!”
有了这个证据,不光可以发搜查令了,直接可以把人传唤回来审讯了。
收到消息,还在案发现场附近走访的谭明亮他们直接暂停走访,去宋承志家把还在家里做午饭的孙明德带回了局里。而韩焱则带着一组技术检验科的同事出发去宋承志家里搜查。
不过一天功夫,孙明德再次回到了这间问询室,不同的是,昨天他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坐着,还有程亦安同情的热水赠送,而今天,他则成为了犯罪嫌疑人,差点儿没把手铐戴上。
孙明德脸色灰白,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问询室外,程亦安抱臂站在单向玻璃前,望着室内的孙明德,虽然宋承志的案子看似即将水落石出,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这个案子洛水依依到底参与了没有,参与了多少,都还是未知。如果孙明德像李思齐一样,拒绝配合,那珍贵的线索又将断绝一条。
不行,孙明德的口,必须要撬开。程亦安暗自下定决心。
吴谢池拿着盒饭从走廊过来。
“吃饭了,都两点了,你不饿吗?”
程亦安低头一看时间,果然早已过了饭点儿。
“有多拿一份吗?孙明德被带回来前正在做饭,应该也没吃上!”
吴谢池“嗯”了一声,拿了一份要进问询室。
“我来吧!你先吃。”
程亦安拦住他,接过盒饭,自己进了问询室里。
门打开的动静,让孙明德不自在的动了动,他目光低垂着,没有看向门口。
“吃饭吧,孙明德!”
程亦安把盒饭放到孙明德面前,又放上了一个塑料小勺子和一杯水。
他不为所动,依旧低着头。
“听说你离家之前正在做饭,你做的饭最后怎么处理了?”
程亦安在他对面坐下。
孙明德抬起眼皮,看了眼程亦安,继续不作声。
“你这态度,是默认自己是杀人凶手了?”
孙明德鼻孔翕张,嘴唇动了动。
“有些事情外人看的都是表象,真相如何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你不说出来,别人就将一直误解你,辛苦几十年,抚养宋承志长大,最后却落得一个骂名下场,你甘心吗?”
孙明德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似乎想忍耐,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我、我当然不甘心!二十五年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一心一意地养儿子、过日子,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我不甘心!”
孙明德的眼眶红了,他抬起手,用力在脸上揉搓了一把,枯老的皮肤上一片潮湿。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们聊聊,我能看出来,你有一肚子苦水。”
程亦安把饭盒往前推了推。
孙明德半晌没动,终于还是打开了饭盒,沉默地吃了起来。
待孙明德草草吃完,程亦安收走垃圾离开询问室。
吴谢池指了指桌上的盒饭,“已经微波加热过一次了,吃吧。”
“他给我一种很矛盾的感觉,有点儿后悔,有点惭愧,但是又不像是自己杀了人的那种愧疚。”程亦安一边吃,一边喃喃自语。
“一会儿问了就知道了,不过韩焱那边打来电话,他家里没有搜到凶器,也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物品。目前是缺乏物证的状态。即使孙明德认罪,也很难给他定罪。”吴谢池说道。
“是啊,指甲里的纤维也不是那么无懈可击的证据。他们是一家人,朝夕相处,帮忙整理衣服是很常见的。指甲里有也能解释的过去。”程亦安兴趣缺缺地戳着米饭。
吴谢池把一杯酸奶放到她面前,“吃饭吧,别想了,吃饭不专心,小心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