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姝醒来,已经是三日后。
睡梦中她被穆天鳌几人一路追到了悬崖边,慌不择路之下失足坠崖,随后在落下的一瞬间猛然惊醒,条件反射攥紧拳头轻呼出声。
“怎么了?”
凤霄握住那突然蜷起的小手,两眼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这几日姚静姝时有梦魇,但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怕又是一场失望。
好在没过一会,她双目就微颤着睁开,两眼被空洞盒茫然填满,怔愣了许久才缓缓转动眼球环顾四周,在看到凤霄那张脸的时候,眼神逐渐清明。
“侯爷?”
姚静姝挣扎着想坐起身,才刚一动就被痛的轻呼一声,凤霄赶忙将人拦住:“你别动,我来。”
双手轻轻将她按回去,将床边矮凳上的茶杯拿起,试了试水温递到才她嘴边道:“先喝口水润润。”
姚静姝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只能就着凤霄的手抿了一口。
待嗓子不再干痛,又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先不说那些,吃点东西。”
不说还好,一提吃,姚静姝就觉得心肝脾胃都空的难受。
凤霄将炭炉上温着的粥端来,坐在床边用靠枕把姚静姝背后垫起,确保她能舒服靠坐着。
他有条不紊的忙着,动作细致熟练,像做了千百回那般自然。
“来。”
姚静姝静静看着他,动了动嘴唇,犹豫片刻后张开嘴巴,将烂粥掺杂着没说出口的话一起咽入腹中。
吃了小半碗,凤霄就停下来,道:“几日水米未进,吃多了不好,待会再吃。”
“嗯。”
姚静姝轻声回应,才发现凤霄满脸胡茬,眼窝深陷,满脸疲惫憔悴。
“侯爷怎么弄的这般狼狈?我……怎么回来的?睡了很久?”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凤霄看她眼中全是小心翼翼,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难得温声道:“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过去了,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我......”
“咣啷!”
兰芝端着温水进来,看到姚静姝醒来,又惊又喜,手中铜盆脱手而出,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悠悠停在墙边。
她快步跑到床边,又没敢靠太近,红着眼瞧了半天,抽了下鼻子,激动的语无伦次:“小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奴婢告诉兰心和老夫人去!”
兰芝说完就快步跑出去,地上的铜盆连带着一滩水渍被遗忘在一边。
姚静姝诧异地看着凤霄:“老夫人?”
凤霄道:“祖母知道你受伤,心急如焚,我怕她年纪大了,在姚府也是担心,便将人接了来。”
姚静姝心里却无端紧张起来,祖母能来,她固然高兴,可……凤家最重名声, 她被掳走,又这副模样回来,祖母又这个时候被请过来,怕是……
她捏了捏还有些痛的手指,不自在道:“侯爷,我,是不是……”
凤霄把她的慌张看在眼里,眼神中多了些怜惜,薄唇微张倾身吻过去,将剩下半句话堵了回去,
嘴唇上微凉的柔软把姚静姝心里的慌乱害怕通通驱逐出境,脑子像炸开似的,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坐在床上,忘了动作。
凤霄怕吓到人,只轻吻一下就离开,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已经做的很好,后面一切有我。”
姚静姝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之后,连脑子都是麻的。
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又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思绪:“姝儿!我的姝儿!”
姚老夫人端庄了一辈子,此时却因为孙女转醒的消息欢喜的昏了头脑,再顾不上形象,被兰心扶着疾步而来。
“姝儿!你再不醒来,祖母都要急死了!”
她还未走到床边,就已经老泪纵横,姚静姝心疼道:“祖母,你别急,走慢些,我没事。”
凤霄起身将位置让给姚老夫人,扶她坐下后便守在旁边。
姚老夫人一屁股坐下去,动作急切又轻缓拉着姚静姝看了又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往后慢慢将养着,总能好起来。”
凤霄道:“祖母放心,霄往后,定不会像以往那般粗心大意,带累夫人受苦。”
孙女一醒,姚老夫人心也就定了,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姑爷这几日辛苦了,不妨先去歇息片刻,老身有些话,想对姝儿说。”
好好的孙女嫁进凤家,这才多久,就遭了这么大的罪,姚老夫人对凤家的不满可想而知。
凤霄知道她气什么,眸色暗了暗,却连脚都没挪,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祖母尽管说,就当霄不在。”
姚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姚静姝软软的一声“祖母”又将她的火气压下去。
她抬手想点一点姚静姝额头,想到她才遭了那么大的罪,只在她眉心虚点一下,怪嗔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良善!把什么豺狼虎豹都当人看!我真是白教你那么多年!”
说罢顿了顿,又道:“此番吃了这么大的亏,也算是给你自己长个记性,依我看,你明日就随我回去,这凤家,不留也罢!”
姚老夫人说完,冷着脸转过身,她自然不是真要带姚静姝回去,但她得拿出该有的态度,给凤家,给凤霄看。
她的孙女,并不是非凤家不可!
祖母这般维护,姚静姝心酸又难过,看着她两鬓斑白,还要为了自己这般劳心,难得没替凤霄说话。
不曾想凤霄非但不恼火,反而扑通一声,笔直跪下:“祖母,是霄的错,久待沙场,便忘了京城宅门中人的龌龊,霄保证,定会给夫人,给姚家一个交代。”
姚静姝被凤霄吓的瞪圆了双眼,兰心兰芝惊的捂着嘴对视一眼,随后识趣的悄悄退下。
“姑爷方才在做什么?”
“下跪了?”
“是吧?你也看见了吧?”
“嘘!这是主子们的事,别多嘴......”
凤霄这一跪,姚老夫人的气便消了大半,他对姝儿如何,这几日她也看在眼里。
且不说别的,就这样衣不解带候在床边几个日夜,放眼天下,就没几个男子能做到如此。
看他一脸倦容,愧疚也不似作假,姚老夫人便又有些心疼,道:“罢了罢了!你既这样说,那老身且再信你一回,以观后效,若我姝儿往后再受什么委屈,我就是拼着得罪凤家,也要将人带走!”
“多谢祖母宽宏大量,若有那一日,霄亲自负荆请罪,任您处置!”
“霄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姚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将凤霄拉起,门外就冲进来一个人影,直直朝这边过来。
“你简直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