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姝换好衣裙出来时,凤霄负手而立,背对着房门在院中站的笔直。
“夫君。”
姚静姝唤了声,凤霄转身,眼底划过一瞬间的惊艳,问道:“可还喜欢?”
姚静姝点头:“夫君眼光极佳。”
“那便走吧!”
姚静姝走在凤霄身侧,两人宛如画中走出的一对璧人。
凤霄脱下平常的玄衣,换了身月白衣袍,和姚静姝的烟青色搭在一起极为赏心悦目,任谁瞧了,都要夸一句金童玉女。
庄子席面设在一处极宽敞的院落,院中除了几张圆桌,再无其他装饰。
福伯早早在 院门口候着,见人来,赶忙迎上来:“侯爷,夫人,快请进!”
姚静姝笑的温婉,道:“福伯不必费心,平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样才自在。”
福伯还是有些拘谨,搓着衣襟道:“夫人是贵人,更是大家伙儿的恩人,老汉哪能怠慢。”
姚静姝只能先跟着人进了院子,刚踏进院子,院里排着队伍的老兵就齐声道:“见过侯爷,夫人。”
姚静姝哪见过这般阵仗,道:“不必多礼,过年高兴,跟平日一样。”
一满脸沧桑的老兵一瘸一拐站出来,道:“夫人,我是李瘸子,多谢夫人!我如今管着一处织布坊。”说完对姚静姝行了个军礼。
“还有我,多谢夫人,我如今在七星楼,负责传递消息。”
“还有我王五,我在青绿阁。”
“我在雅漾居......”
“我在馆陶轩......”
他们自发站出来,一个个像上报军情一般,郑重其事汇报自己如今的差事,每个人脸上充满希望。
姚静姝耐心听他们一个个报完,才道:“诸位实在不必如此,你们跟随侯爷多年,侯爷把你们记在心上,这是应该的。”
福婶道:“夫人,您就让大伙说吧!要是没有侯爷,咱们大家伙儿,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
“是啊!”
“咱们都记着侯爷和夫人的大恩呢……”
正说着,一圆脸妇人从厨房出来,道:“福婶,饭菜都备好了,快请夫人入席吧!”
说是席面,其实也就是一个大院子,里面放了数十张圆桌,很是简陋,但姚静姝却觉得比吃过的任何席面都隆重。
凤霄扫视一圈,道:“都入席吧!年节里,无需守规矩,没有尊卑贵贱,敞开肚子吃肉喝酒。”
“是!”
大伙儿应了一声,陆续坐下,将最上首的位置留下,给凤霄和姚静姝。
姚静姝才坐下,菜肴就依次上桌,跟大户人家不同,满满一大盆饺子,外带五凉五热十道菜,还有同样满满一大盆汤,看着就很扎实。
姚静姝正盯着一桌子菜,碗中被凤霄放了一个饺子,道:“尝尝。”
她应了声,用筷子夹起咬了一口,白菜猪肉馅,葱末的清香和猪肉白菜的鲜香糅杂在一起,香味霸道十足。
“可还合口?”
姚静姝胡乱嚼了几下,将饺子咽下去,道:“好吃!”
凤霄又给姚静姝碗中夹了几个,道:“多吃点,在外面,不必拘着自己。”
姚静姝应了声,埋头苦吃,这里的菜虽说不上精致,但是每一道都有它独特的风味,姚静姝从没有吃的如今日般尽兴。
饭菜吃了一半,突然有人来报,说凤霄的兵打死了人被告到衙门。
凤霄眉心狠狠一跳,他的兵他知道,虽说不是什么精兵强将,但也不是会寻衅滋事的,这事来的蹊跷,人命关天,他得去。
他看着姚静姝道:“你就在这,我回来之前,别离开。”
姚静姝点头:“我省的,夫君快去。”
凤霄应了声,大步往外走,明毅想跟去,被挡了回来:“留下保护好夫人。”
明毅只能耷拉着脑袋应下,待凤霄出门后,姚静姝道:“明毅,偷偷跟着你家主子。”
明毅为难道:“夫人,爷叫我保护你。”
“我不出门,就在院子里等你们回来,跟上去,不必现身。”
凤霄没带人手,现在回凤府也不现实,有人跟去,也许用得上。
明毅挣扎片刻,跃上房顶朝庄子外面追了过去。
姚静姝看他背影消失在数不尽的瓦片中,道:“大家不必担忧,万事有侯爷在。”
“只是这酒今日是喝不成了,劳烦诸位回各自当差的地方,若有消息,以前往哪送,还往哪送,不必回我。”
众人应下,迅速收拾好东西,从庄子各个角门出去,装作不认识,各自分散开来往京城赶去。
姚静姝回房后,镇定的脸上才显出几分担忧,年节里出了人命,不知能不能善了。
原本打算在庄子上过一夜,但上午刚过,府中就有小厮急匆匆来报:“二奶奶,三太太要生了。”
姚静姝霍然站起,道:“不是还有十来日?怎么今日就要生了?”
那小厮道:“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府中都乱套了,二奶奶快去看看吧!车就在门口。”
姚静姝看那小厮有些面生,问:“你是那个院子当差的?一个人来的?”
小厮低着头道:“回二奶奶的话,我是马厩的小厮,叫来福,前些日子才来的。”
见姚静姝不言语,又道:“老太君房中周嬷嬷是小的姨奶奶,二奶奶院里的姐姐们都在三房帮忙去了,抽不开身,这才叫小的独自前来,若怠慢了二奶奶,小的回去给您请罪。”
“带路。”
生孩子是大事,若她因为自己疑心病重拒绝回府,若假的便罢,但若是真的,无论三婶今日平安与否,她往后在凤家,都不会好过!
姚静姝虽还有些疑虑,但也丝毫不敢耽误,跟着人就往门外走。
福婶听到消息来问,姚静姝不方便说,随便扯个理由搪塞过去就上了马车。
福婶也不多问,站在门口目送姚静姝离开,又和福伯二人将庄子里里外外都巡视一遍,确认没有纰漏后,就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打理庄子里各种杂事。
姚静姝自从坐上马车,心慌就从没停止过,甚至愈演愈烈,不对劲,她抚了抚心口,对着马车外道:“来福,停车,我想透口气。”
“二奶奶,您就忍忍吧!很快咱们到到了。”
来福说完,又抓起鞭子朝马背上狠狠一抽,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加快速度朝前奔去,连带着马车也剧烈晃动起来。
姚静姝见状,心直直坠入谷底,只能扶着车窗坐稳,顺着缝隙往外看,车窗外高山树丛急速倒退,这不是回府的路。
她环顾一周,瞧见腕间手钏,毫不犹豫一把扯断,将珠子顺着车窗一个个丢出去。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