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悬珠忙活起来,把屋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翻了个遍,连悬梁顶上都踩着凳子上去瞧了,最后不仅没发现银子,反倒沾了一脸灰。
难道……不在卧房?
姜悬珠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然后连着厨房和堂屋全都翻找了个遍,漆黑的灶角都用棍子捅了捅才罢休。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姜悬珠累出一身汗,汗水黏糊着几缕黑丝在两鬓,冒着光的眸子像是要喷火。
“顾谢庭!”
正在回家方向的顾谢庭隐约听到了妻主在叫他,自觉的加快了步伐。
“妻主,怎么了?”
他略带着急促推门问,然后就看到了妻主一脸灰尘,发丝凌乱被风刮动的模样,脸色还十分不好看。
顾谢庭放下手里的东西,心疼又自责,“我去打盆水给你擦脸。”
姜悬珠稳坐在一侧,摆着臭脸,等着顾谢庭殷勤地打了水,又亲力亲为地给她擦干了脸,又归顺了发丝,用素色发带绑起来。
等他给自己打理好了,姜悬珠这才站起来,狠狠推了一把顾谢庭。
顾谢庭……顾谢庭踉跄地退了两步,居然没如她所想摔倒,姜悬珠脸色更臭了。
“顾谢庭,把银子交出来!”
顾谢庭刚站稳,还没疑惑呢,就听到了这个突然的话题,他犹豫着,看来妻主是真的很缺钱,要不……
他短暂的犹豫在姜悬珠眼中成了无声地拒绝,她顿时怒不可及,“顾谢庭,你偷藏银子,你不守夫德,我要休了你!我现在就去跟村长说,你这个丑夫、懒货,没有三从四德,谁爱要谁要!”
顾谢庭原本还犹豫不决的脸色唰的变白,连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似乎承受不了这番话的打击,
“不要……”
他开口,面色满是恳求与卑微。
姜悬珠像是捏到了他的把柄一样,神色又变得得意起来.。
她双手抱胸,下巴抬得更高,“你也知道你一个孤男是找不到好人家的,要是二嫁就只能嫁给傻子或者鳏夫了,还不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小心我把你卖给村里的老鳏夫。”
顾谢庭只觉得浑身如置冰窟,嘴唇颤颤巍巍地,“我听话,别不要我。”
他卑微得低到了尘埃,“我这就去拿银子,这就去…”
他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地小跑进卧房,逃避着后面那如杀人剥心的话。
姜悬珠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原来他这么怕自己休了他呀,以后好拿捏了。
不过一会,顾谢庭就拿着银子出来了,表情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嘴里怯懦说道,“只有七两多,都是我没用,我以后一定多赚钱给妻主。”
姜悬珠不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银子,数了数,七两又多几个碎银子。
她秉承着可持续利用的心理,放缓了语气,“你是没用了些,我买书要十两银子呢,这七两怎么够?”
“不过——”她话锋一转,“七两就七两吧,我委屈委屈省着花,怪我还是太心软,也不忍心再责罚你,你要懂得感恩,以后再努力一点赚钱知道了吗?”
顾谢庭点头如捣蒜,眼中如她而言般多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看他这么好拿捏,姜悬珠心里都要偷笑出声,她压下笑,手里玩着银子,很是得意。
一边抛着银子玩,她一边迫不及待地说,“书院事忙,我下午就回县里去,你快去做饭吧。”
下午?这么快。
顾谢庭欲言而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急吗?在家里多待一天吧。”
这才回来一天就要走,下一次见面又得一个月了,顾谢庭十分失落。
姜悬珠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不赞同地看着他,“我这么努力为了谁啊,还不是想让你早点当上官人郎君,过上好日子,你呀,真是没见识,眼光短浅,净拉我后腿。”
顾谢庭被她说得又羞愤又感动,他隐隐有些自卑自己的短浅,又觉得妻主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不过,他也没多想当官人郎君,他更想能天天看到妻主。
不过,怕妻主生气,他没敢说,只是沉默地去厨房准备今天的午饭。
吃了午饭后,姜悬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留下望眼欲穿的顾谢庭。
顾谢庭落寞地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姜老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盯着他,嘴里阴阳怪气地提醒他,“我闺女可是干大事的,你别缠着他,坏了她的运道。”
顾谢庭沉默以对,转身进了卧房。
他坐到妻主睡过的床上,将脸埋进还带着妻主味道的被子里。
“悬珠…”细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顾谢庭饱含思念与爱慕的轻吟着她的名字,良久,他突然起身,翻找了一会,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块玉佩。
他眼光明亮,这块玉佩从小就一直跟着他,看质地还不错,应该能卖个几两银子,正好把妻主缺的银两补上。
还可以趁这个机会见到妻主一面。
顾谢庭一向沉默寡言的脸上难得扬起了一抹期待的笑。
——
姜悬珠照例坐了驴车来到县里。
身上有了银子,她甩着沉甸的荷包,觉得走路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虽然很想立刻就到赌场里大杀四方,但她摸摸瘪下去的肚子,还是决定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她最熟悉的城西方向有一条小吃街,那边大大小小的摊贩,各种好吃的,便宜又大碗,姜悬珠照例准备去那里填填肚子。
她悠哉悠哉往城西的方向走去,中途路过一家大宅子,有些眼生,平日她决不多瞧一眼,只是今日,这家宅子前洒满白色纸钱,看牌匾上写了李宅,只是牌匾中间挂了个大白纸花,各处也都铺上了白麻布。
来往的人都冷清得很,透出一股死寂。
“死人了吗?真晦气。”
姜悬珠捏着鼻子,满脸嫌弃,要是坏了她等会的运道怎么办,她还等着靠等会去赌场来一把翻身呢。
旁边一个粗布衣服的路人自来熟的搭上她的话,“可不晦气吗,一天内连死两人,听说这李家主和她小女儿皆是一夜暴毙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家中郎君也伤痛过度,如今瘫痪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