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旭哥他姐吗?”一背靠着门板穿着白色背心黑色紧身牛仔裤人字拖的男生边嚼着嘴里的槟榔边瞅着放大的照片含糊地说道。
其余小弟一看,还真就是,顿时炸开了锅。
躺在鬼火上的黄毛听了看了,“腾”的一下坐起跳下车,鞋也不穿的飞越过群小弟往里冲,刹停在卫生间门口,握住门把手使劲摇了几下后猛拍门,“温礼旭,你看群里的...”话到这却是一顿,忙改口说,“你手机在里头吗?借我用一下。”
“我手机在楼上充电呢,”正蹲着坑的温礼旭说着看向门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黄毛一听,暗自松了口气,笑说道:“没什么,就阿嘉那傻逼,往群里发了不少十八禁的视频,我去给你删了。”
说着,上楼,拿上温礼旭的手机,又匆匆跑下楼,当着群小弟的面将温礼旭群里的照片和韩硕发的两条五十多秒的语音都给删了,“这事,你们旭哥要是知道了,我扒了你们的皮。”
随即,又把几个温莞宜见过的指出来,“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他手一挥,“都给我去找!”
话音一落,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踏院而出,跨上摩托车,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为了保险起见,黄毛直接把温礼旭踢出群,同时让留下的几个也把群的里照片语音删掉,然后串通一气。
温礼旭出来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几个平日里玩的要好的面墙面树蹲着边抽着烟边嘻嘻哈哈的开着黄腔。
黄毛躺在黄皮树下的吊床里,抖着腿打着游戏,余光瞥见他,朝躺椅上的手机微扬了扬下巴,“我把你踢出群了,过两天再把你拉回来,一群傻逼,发春似的一个劲地往群里发。我们倒无所谓,只是你一个未成年,还是别看的好,免得污染身心。”
温礼旭“哦”了声,弯腰拿起手机,问,“今天有活吗?”
黄毛看向他,说,“暂时没有,有的话也用不上你,你要回家就回家去,晚上再出来就是了。”
“行,”手机揣进兜里,温礼旭跨坐上车,“那我走了。”
黄毛面露笑意,抬手挥了挥。
前往望坡镇的公交车上,温莞宜坐在后排,忍着左下腹传来的一阵阵绞痛,给她小姨打去电话。
天空湛蓝如洗,当空的烈日炙烤着翻滚的稻浪,五六个头戴草帽,身穿长袖的男生,正快速地挥动着手里的镰刀收割着稻谷。两三个男生把割下来的稻穗,抱到打谷机两旁,一男生边踩着边把一把稻穗放在高速转动的滚筒上,一粒粒的稻子在远处收割机的隆隆轰鸣声中纷纷溅落进厢斗里。
祝芝梅坐在田埂上,望着在田间忙碌的身影,拧开水杯的盖子,仰头灌下大半。一旁擦着汗的妇女,满眼羡慕地笑道:“阿梅,你这儿子没白生,不像我那个,生了还不如不生。”
祝芝梅笑了笑,正欲开口,系在腰间的布袋嗡嗡振动。她放下水杯,解开,拿出手机,一看,忙接通,笑“喂”了声,说,“莞宜。”
“小姨,我马上就到望坡镇了,要买什么吗?”
祝芝梅听后,吃了一惊,忙问,“你不是说明天跟书柠一块来吗?是不是跟你爸吵架了?”
温莞宜望向窗外,“没吵架,我就是想外婆了。”
祝芝梅欲言又止,而后作罢,笑道:“那你帮小姨买几杯奶茶,就时新他同学,去年你们还见过呢,就他们几个。再买两条鱼,小姨中午给你们做烤鱼吃。书柠她明天来吗?”
“来。”时新是她表弟,小她一岁,在镇上读高一,总是说自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那你再买几斤鸡爪,小姨得空了,给你们做无骨鸡爪吃。”
“好,还有要买的吗?”温莞宜问。
“没了,家里都有。对了,我让时新去接你....”
温莞宜忙说,“不用了小姨,我坐三轮车...”
“你别坐!”祝芝梅急声道:“不安全,前段时间,有好几个学生就是坐三轮车回来,失踪了。”
“那我搭摩托...”
话未说完,祝芝梅又急声道:“摩托车也别坐。唉,也是前段时间...人是在山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只剩半条命了,去医院回来就疯了。这事捂得严实,没几个人知道。”
温莞宜心情有些沉重,抱紧书包,轻“嗯”了声。
“你也别给妮妮买东西,书柠上次来给她买的儿童相机,现在都不知道丢哪个角落去了。”
“知道了,那我给外婆买两件外套。”妮妮是她表妹,才五岁,还没到上学前班的年龄。
“你晓与哥给你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罢了,你要买就买两条厚点的裤子,外套时新给买了两件。”
“好。”
挂断电话后,祝芝梅打开某宝给她转了五百块钱:剩下的,你收着。
手机揣进布袋,她起身,朝打谷机走去,那妇女紧随其后,笑道:“阿梅,就我大姐她那儿子,现在可出息了,在临云越湾那开了家干洗店,月收入三万呢。”
祝芝梅淡淡地应了声,伸手拍了下正将一把稻穗放进打谷机里的男生的肩膀说,“时新,你打完这把别打了,回家换身衣服,去镇上接一下你莞宜姐。”
蓝时新将稻穗翻了个面转头看向她,“莞宜姐她不是说明天来吗?”
祝芝梅抱起一把稻穗,叹了口气说,“估计是跟她爸吵架了。”
她声一落,那妇女赶忙插话,“就我那外甥长得也挺俊的,还不抽烟喝酒,就是眼光高才一直没结婚。我觉得吧,他跟你那外甥女挺配的。等过年,安排见一面?行就先定下。”
祝芝梅面露不悦,“你那外甥都快三十了吧,我家莞宜才十七,不急。”
蓝时新扔下稻草,一脸骄傲地说,“我莞宜姐,她是要上大学的。”
“十七不小了,再过三年也二十了。”那妇女说着听了蓝时新的话,“哎呦”一声大笑道:“上大学怎么了?上大学就不嫁人了?这上了大学出来也是要嫁人的。女人嘛...”
祝芝梅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打断她,“你那外甥开干洗店的钱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没必要搬上台面明说。再说了,它也不光彩。”
那妇女听了,脸色变的就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骂骂咧咧的往自家的田地走去。
公交车到站,温莞宜下车,往就近的一家奶茶店走去。一蹲守已久面目和善的男人扔下抽了大半的烟,看了眼斜对面的同伴,抬脚碾灭烟,左顾右眄的跟上。
“谢谢,我待会来拿。”温莞宜说着接过店员递来的五块五毛钱和小票揣进兜里,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将位置发给蓝时新:我在这等你。
收起手机,她穿过来往的人群往菜市场走去,走楼梯上二楼,直奔常去的一家档口,走进去,挑挑选选的买了两条花色棉裤。出来后,她走走停停看看的进了家童装档口,给妮妮买了件粉色的洛丽塔公主裙。上头有她很喜欢的蕾丝边。
温莞宜往楼梯口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一男人拦住一要下楼的女人,将手上拎着的黑色塑料袋强行往她手里塞,“我女儿在楼上的卫生间,她来那个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拿给她,她第一次来,还不知道怎么用,还得麻烦你教教她怎么用。”
女人摇手推辞要下楼,男人急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求你,帮帮忙,孩子她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走了,她还小,又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我是她爸没错,可我也是个男的,这事我没法教她,求你了,帮帮她。”
女人用力挣脱,说了句“你找别人”便一把推开男人下楼。
温莞宜心酸不已,她是六年级那会来的,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遗书都写好了,还跟温博辉说要最好的骨灰盒,还要跟她妈妈葬在一块。
她走上前,“叔叔,你给我吧。”
男人双眼噙泪,愣了几秒,而后朝她鞠了三躬,怕她反悔似的忙将袋子塞她手里,“谢谢你,小姑娘,谢谢。我替我家迎迎谢谢你。我女儿她叫刘迎,欢迎的那个迎,你喊她迎迎就好。她是第一次来,还不会用,还得麻烦你教教她。”
楼上的公厕是又脏又臭,基本没什么人来,除了实在憋不住的。
还未走近,温莞宜就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几次干呕出声。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板,她在蚊蝇飞舞的嗡嗡声中走进脏乱不堪的厕所,“迎迎,呕——”
有几间隔间的门已经烂到能看到里面脏兮兮的地板和便池里堆积的大便以及垃圾桶里溢出来的卫生巾和纸巾。
“迎迎。”温莞宜又叫了声。
“姐姐,我在这。”最后一间隔间传来女生怯怯的声音。
温莞宜往里走,“迎迎,你开一下门,你爸爸......”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面孔瘦长的女人面带着诡异的微笑直直盯着她。
失声的那一刻,温莞宜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满眼惊恐地盯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女人步步往后退,而后转身往门口跑。
刚跨出一步,就被一只从旁伸出的大手死死拽住胳膊,挣扎呼救间,口鼻被一方毛巾捂住。渐渐模糊的视线里,那位面貌和善的父亲逐渐变得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