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癖好。”
摄像头掷桌上,苏越泽不再言语,眼睛定定地盯视着她,冷厉似箭的眸光仿佛要刺穿她的头顶,好探取她脑中的所思所想以及记忆,来解令他心烦且头痛欲裂的种种疑团。
男人的视线过于沉重,温莞宜不安地喘吁着,胸脯微微起伏,心乱如麻,头脑更是一片混乱。勉强定下心神,她豁出去似的抬起头盯住男人的眼睛,依旧是厌恶的口吻,说,“你没有,你没有还在我家门口对面装监控!”音落少顷,她伸手掏出兜里的手机,丢桌上,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她讥讽道:“这手机,你肯定也没有的给装了定位和监听吧。”
“嗯。”男人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十分坦荡地嗯了声,温莞宜气地咬牙,尖声逼问:“你什么时候给装的?”
苏越泽面色阴沉,话似警告,“温莞宜,我很不喜欢你这种语气。”跟审犯人似的。
温莞宜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语气缓和了些,但口吻生硬,“你什么时候给装的?”思虑会,还是加上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苏越泽复述了一遍这三个字,而后徐徐吐出圈烟雾,“不是很明显么?”虽说现在找一个人分分钟就能找到,但毕竟也是要耗费心神且费时费人力的。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她不但不跑,甚至连周书听都不去找。完全没有逃的动静不代表没有要逃的念头,他那小婶不就是,看得死紧时人安分得很,稍一放松警惕人就没影了。
“你什么时候让人给装的?”温莞宜耐着性子再问一遍,她的目的不是听他扯什么明不明显的话,她想知道的是具体时间。
“送你回家的那天凌晨。”男人按灭烟,一副“都告诉你,又能奈我何”的神情直盯着她。
她不露怯,为了证实之前的猜测,又问,“我手机里的也是那天?”
男人点头。
温莞宜的内心霎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慢慢低下的脸,白如纸。
包厢蓦地静下。
“咔嚓”,苏越泽点了支烟,烟过肺时,手里把玩起镶嵌青金石的打火机,视线落在女孩垂在身侧的骨节匀称纤细白嫩的手指上。打火机收兜里,拇指捻摩着食指指腹,似是在回味她纤指在手的触感。
这时,包厢门开了,阿虎单手揪着一个浑身哆嗦,腿脚虚软无力,嘴里不住呜咽着求饶的男人的衣冒兜,拖着走进来。
温莞宜回头望去,惊得一下子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盯视着那被阿虎当成垃圾随手扔到地上的男人,微颤的声音脱口而出,“阿来叔?”
从麻将桌上被人揪来,此刻跪趴在地上的男人浑身一僵,恨不得把脸埋进地砖里,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心里不停地咒骂:臭bZ,小小年纪就勾搭上这些混黑社会的垃圾...
阿虎将男人的手机递给苏越泽,压低声音言语简短地汇报,“摄像头是昨天下午藏的,欠了一屁股赌债,想以此来牟利。”
监控视频起始于灯光亮起的那一瞬,女孩站在房间中央张望,哭着满屋翻找.....视频结束于女孩捡起摄像头揣进兜里。
女孩那混乱不安的眼神陡然像把锋利的刺刀猛然扎进他的心窝,但来自自己养了那么久的人还没吃就差点被偷看光的攻心的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也使他忽略了一开始看见女孩那眼神的最真实的感受。苏越泽不由攥紧手机,眸光凌厉且带着抹狠劲。
手机掷出,砸中男人的头,砰地落地。男人浑身直哆嗦,双手抱住头,痛得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吭声。
温莞宜一脸冷漠地看着,尽管她还是无法接受给她屋里藏摄像头的人是那个小时候帮她赶跑一群拿活蛇满村追她的男孩的阿来叔。她怀疑过很多最有可能的人,包括他们村长那一见到她就口无遮拦开黄腔的混世儿子,独独没怀疑过他。
她现下有一种仿佛见狗大快朵颐吃屎的恶心感。突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前世,他是不是也给藏了?她顿时心生寒意。
“邓译,把他的眼剜了手剁了。”苏越泽下达命令时,将视线移向温莞宜。剜眼剁手的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不过是想看看她会不会为了这么个叔求他。
邓译拍了下手,便有保镖推进来一挂满因碰撞叮当脆响的各类刑具的架子,其中一把微微晃动且刀锋锋利的大刀最为瘆人。
一股尿骚味霎时弥漫整个包厢。
男人吓尿了。他浑身哆嗦地开始磕头求饶,声声凄厉,句句招人落泪,“哥,哥,求你打我一顿,往死里打,就是...就是别别剁我手剜我眼啊...我一时鬼迷心窍,鬼迷心窍啊,我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我老婆快生了,我这要是手没了,眼瞎了,我这未出生的孩子可咋办啊,我爸妈都老,干不了重活得...”
苏越泽问,“你求我做什么?你是给我屋里藏摄像头了?”
男人一听,立即膝行到温莞宜跟前,想要伸手抱住她的腿,但一想到那句说要剜他眼剁他手的话,不敢,便双手撑地一个劲地磕头,大声哭着哀求,“莞宜,阿来叔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阿来叔真的不能没有眼睛和手啊,阿来叔真的错了...”
温莞宜垂眸看着他,想到了年迈的四婆他的妈妈和他那已怀胎八月确实快生的老婆,心软了,但马上想到苏越泽是个不会给人痛快地挨千刀的王八蛋,而四婆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她看向苏越泽,轻唤一声,“苏越泽,”
闻言,苏越泽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而仍在磕头的男人心中窃喜,觉得自己有救了,可下一秒却听到女孩说,“我困了。”
两人皆一愣。
不多时,一个轻点下颌,吩咐阿虎把人送回去;另一个则又愤怒又绝望地放声大哭大骂,句句不堪入耳。
包厢门关上,苏越泽抽了口已燃过大半的烟,说,“邓译,先让他尝尝钉子穿骨的滋味。”
...
声声尖厉的惨叫刺穿厚重的隔音门,在灯光幽暗的长廊飘荡。
温莞宜不禁打了个寒战,脚步顿停。站了会,她继续朝前走去。
阿虎紧跟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