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登位,大赦天下,这一天普天同庆,可新君在大殿上,却阴沉着脸,他的大将军脸上同样杀气腾腾。
新君再也忍不住恶狠狠的踹了四弟一脚,四弟的嘴唇又与大殿的地面之上摩擦着出了血,血液一滴滴的流淌着,就像溢满的水,随着水溢的越来越多,侵染了衣裳,四弟没有擦拭,又重新跪回了原来的地方,重重的低下了头。
新君踹了四弟一脚,内心似乎解气了一些,向着登君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整理了自己刚刚因为怒气有些凌乱的衣服衣袖。
新君坐在了座位上,在登君阶上歪着头,一只手抬着下巴,打量了对方许久,看着对方跪在大殿之上,似乎还能听到水滴落的声音。
大将军手上握着出鞘的长剑,没有收回剑鞘之中,脸上带着怒气的看着对方,似乎对方背叛了他们。
良久,新君悠悠一叹说道:“孤的爱臣,重病至斯,何苦久久挣扎呢!这莫非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说来听听。”
四弟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大殿之上的气氛凝滞了一会。
最终四弟叹了一声说道:“臣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臣希望此子为男不可做官,若为女,臣希望,王上可以照看一下,以慰臣心。”
新王坐着登君阶的位置座位上,双手随着身体向着前倾向着下方垂去慢慢的说道。
“爱臣作为孤的老师,重病至斯,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着,可以说来给孤听听。”
四弟擦了擦嘴角的流淌的鲜血,内心中运量着言语,抬起头郑重的对着新君说道。
“自古以来,王便一直与民争利,此乃国本,但所争之利,用之于民,此亦乃国本。先王在时与国之重臣,所行实之良策。所用良策,在于取在于用,望君斟酌在三。”
“自古以来,国本有二,其一与民争利,不可太急,不可太缓,需与时之而知。其二,君王所持重器,不可假手于人,也不可轻易动用。所谓重器之,不战而屈人之兵。永远在将要使用的时候,把麻烦解决,才是国策之上策。先王在时,所忧虑之,臣知一二,虽未得人心,但得国之重器,望君斟酌再三,所思在思。”
“臣言已尽,臣告退了。”
四弟走了几步,忽然身上的肩膀被人拉住,这时大将军拉着对方问道:“需要长剑吗?我可以借你用用。”
四弟见着大将军,面无表情,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脸上带着尊敬对着大将军遥遥一拜,便转身离去了。
等走到了大殿门户的时候,新君忽然大声的问道:“老师真的不愿意回头吗?一定要一意孤行吗?老师就这么的走了,朕的错误谁来纠错改错呢?谁来?!”
四弟站在原地,脸上挣扎了一会,忽的吐出了一口气,一只脚坚定的踏出了大门,没有回头。
踩着隔日的积雪,望着天空没有一丝尘埃,他这是终于解脱了吗?自由了吗?
半辈子辛苦耕耘着,辛勤着仿佛蜜蜂一般,芸芸不可落,如今终于要说一声再见了。
四弟回首看着这一处大殿,亲手关上了大殿的门户。
摸着门户由上而下滑落着,脸上闪过轻松的笑容,眼泪落下,大豆一般,却滚热,头颅一转,一生曾不庸庸碌碌,不曾虚度年华,只为心中所想,亦所行。
心之所想,心之所去,弱水浮生,孤生丈梦。
走出了皇宫,热闹繁华的大街上,看着步履蹒跚的人走来,忽然一静。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着头,伸着脖子看着这位状元郎,如今又是一个新的贪臣上位了,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妒忌,有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看了一会,大街上的人开始了窃窃私语了起来,讨论着这是不是又是一位窃国之贼,或者是一位清臣。
只是一夜之间,这位的名声仿佛流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背师,休妻,杀兄,逼君,所有人并不看好着这位能够成为一个如所有人期盼的好官。
四弟听着身边窃窃私语传入耳中的声音,忽的无声的笑了起来,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自己的一叶障目,笑自己的一生也不过终究如若没有根的水中浮萍。
四弟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那年初心未该,初心如意,与同窗一起骂着国家的贪臣,窃国之贼,若有朝一日我执三尺青锋时,我必护佑一方。
昨日之言,仿佛犹在耳畔,他内心愧疚了。
那个让他抉择着自己的生死两难,他是又敬又恨。敬的是对方忠君爱国,即使在自己的生命最后也想着考验自己是否真的是忠君爱国。
考验人心啊!把一颗捂热的心,轻易就冷却了。
凭什么你就觉着你就可以考验人心了呢?我是忠是奸又凭什么是你说的算。
四弟嘴角苦笑的,眼神中无神的光芒一闪,瞥到旁边的一个摊铺。
四弟嘴角流落了一丝笑容,也并不在意的摊铺上的人也同样的在讨论着他这个国之新贪贼。
来到这个铺子上,四弟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铜银,细细的数着,即使重病至斯,也不愿多花一丝一毫着。
卖馒头的铺子上的人与旁边卖面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滞。
卖馒头的人颤颤抖抖的装了两个馒头递给了对方。
四弟接过了两个馒头,对着对方抱着善意的笑了下,转身就把馒头,温热的放进了自己的怀中,与怀中的铜银搁在了一起。
却没有看见卖馒头的人面色苍白的就如同自己卖的馒头一样,在旁边卖面的偷笑之中,颤颤巍巍的小声对自己说着,“对方看起来也挺友善的,怎么可能是一个切国之贼?!”
行人过往,听到这句话,不屑的笑了起来,“友善?那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友善,新王都得畏之三分。”
“唉!国家之中经历过内乱,经历过外族入侵,被贪臣握权,如今又是一代贪臣窃贼,不知道还有多少好日子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过的其实还好啊!至少有食吃,有衣穿,也没有多么动乱着。”
只是这样的话,又被淹没在了对这两个贪臣的讨伐之中,久久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