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闻让离了陆家,就径直去了浮山绣楼。
任嫚今天难得闲暇下来,便端着茶去了后头,在绣娘们做工的地方转了一圈。
丫鬟碧青跟在她身后,笑着道:“姑娘,您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今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不如奴婢去礼国公府,请闻公子出去转转?”
“还是别了。”任嫚摇了摇头。
以前又不是没有请过,还不是统统被回绝了。
想想也是,人家是国公之子,自己不过是商户之女,身份天差地别。
碧青叹了口气,也没话说了。
任嫚并不是拘泥于感情的人,端看她又要去绣楼里转转就能看出一二。
然而到了前头,她却正好遇上了闻让。
“闻公子?”任嫚有些意外,“是来买衣裳的吗?”
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跟对普通客人的态度没两样,闻让不由抿了抿唇:“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
任嫚抿了抿唇,道:“那闻公子随我来吧。”
任嫚带着他回了自己平日看账的地方,又叫碧青上了茶水:“公子想做什么样的衣裳?”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册子,准备记下他的要求。
闻让不由无奈:“我若是对衣裳有什么要求,至于找到你这儿来吗?”
任嫚微微一怔:“那闻公子,你这是……”
闻让叹了口气,任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册子收到一旁,二人一起沉默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闻让才道:“这些日子,我心里有些乱。”
任嫚微微一怔,没有接话。
闻让接着道:“我自小体弱,这么些年,我与外人接触不多,跟女子更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这些日子,我突然发觉,我似乎常常想起你,任姑娘。”
任嫚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怕任姑娘笑话,我刚从陆家出来,温姑娘说,这是思念,是喜欢。”闻让说着说着,便红了耳尖,“就是不知道任姑娘……”
“不行!”他话音刚落,任嫚就开了口。
对上闻让愕然的目光,任嫚抿了抿唇,道:“闻公子,我身上还有绣楼的重担,更何况,你我身份并不相符,所以……”
任嫚眼中只有歉意:“闻公子,您贵为国公之子,只怕只需要招呼一声,就会有无数女子前仆后继,可、可我不行,我放不下绣楼,还请闻公子谅解。”
她很有自知之明。
以她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闻让正妻的身份的,而如果她成了闻让的妾室,那这绣楼怎么办?
她不愿意这一座倾注了她母亲和她自己全部心血的绣楼被并入公府,她也不放心把绣楼交到处事还不够练达的青碧手上,所以……
“抱歉,闻公子。”
留下这句话,任嫚便匆匆起身离开。
闻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屋门被重新关上,又过了良久,他才眨了眨眼,眼底掠过一抹苦涩。
过了良久,他起身离开,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公府。
松柏跟在他身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住地在心里感叹主子命苦。
喜欢温姑娘,没想到好不容易守到人家和离,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人家的青梅竹马抢先一步抱得美人归了,这又喜欢上任姑娘,没想到人家心里只有绣楼,丝毫没有男女情爱……
怎一个惨字得了啊!
那厢,闻老公爷见闻让平安回来,顿时也松了口气。
他自从听说闻让去找温元姝了,就一直担心自家儿子回不来。
毕竟陆乘渊的脾气,闻让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于是他一直在家心惊胆战地等着,好不容易见人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不过见他心情不好,刚松下去的那口气隐隐又有重新提上来的趋势了。
闻老公爷干脆把松柏叫了过去,问他今天都出了什么事儿。
听着松柏把事情一一说了,闻老公爷顿时也心里一疼:“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松柏叹了口气:“属下看,公子这次是真伤心了。”
闻老公爷大手一挥,道:“没事儿!只要他喜欢的是女子就行,商户之家也没什么!”
听了闻老公爷的话,松柏的面色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谁能来告诉他,什么叫喜欢的是女子就行?
难不成在闻老公爷心里,闻让断袖了?
松柏的面色微微一僵。
闻老公爷却已经忙活起来,叫人备车备礼了,末了还不忘转头跟松柏说一声:“你回去好好陪着你家公子,别跟他说我去哪了,省的他再伤心。”
话音刚落,闻老公爷就迈着大步走了。
松柏面容呆滞地目送他离开。
这是……要干什么?
——
那厢,温家刚送走一个客人,就又来了个客人。
是接管女学的严女官。
她是第一次来侯府,还显得有些拘谨。
“大人怎么来了?”温元姝叫人上了茶水点心。
严女官拘谨地坐下,道:“我是听说有一位姓曲的夫人是夫人的婶婶,如今宫里考核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就想来跟夫人商量商量这位曲夫人该如何安排。”
严女官跟温元姝的接触并不多,不清楚她的为人,又怕办错事,就亲自跑一趟过来问问。
温元姝了然地点了点头:“就按流程办就好,不必给什么特殊照顾。”
闻言,严女官微微一惊:“是……真的不必吗?”
温元姝又点了点头,认真道:“真的不必,一切都按正常的流程来走,该安排什么就安排什么就好。”
严女官这才松了口气,神情也跟着松快了许多。
温元姝笑着道:“大人不必思虑太多,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咱们只管按着娘娘的意思去办就是了。”
“夫人说的是。”
话虽如此,但严女官心里还是对温元姝有些钦佩。
命令是一回事,但阳奉阴违也是常见。
更何况,太后身居深宫,如果温元姝这边真的想给自家人行个方便,也不是不行。
然而,温元姝还是选择按流程去办。
温元姝笑了笑,又关心道:“大人对女学可是都已经熟悉了?”
严女官点了点头:“差不多了,女学账册清晰,一丝含糊也没有,人员也都记录在册。”
说到这儿,严女官不由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少见的清明。
她终于理解,当初陈女官为什么要留在外面了。
温元姝点了点头,道:“大人,女官的制度并不完善,可能很快就会有问题产生,若到那时,大人可以尽管来找我。”
听她这么说,严女官顿时也严肃起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