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姝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叫身后那人力道更紧。
“放开我。”
“我不。”
反正也挣不开,温元姝干脆懒得挣扎,只将腰背挺得笔直,无声宣告着自己的抗拒。
“你父亲交了兵符,我会继续去找陛下求情,”陆乘渊闷声道,“你们以后若是准备要回老家,那我也回去。”
“……你别闹了。”
陆乘渊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上,前途无量,怎么能就此毁于一旦呢。
“我是认真的。”
从身后那人的语气里,温元姝听不出玩笑的意思。
温元姝也正了神色:“陆乘渊,你能走到现在吃了多少苦,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陆乘渊自幼跟着他师父习武,从未松懈。
习武有多苦,将门出身的温元姝也知道。
她没熬下来,但陆乘渊却这么咬着牙熬下来了。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从不松懈。
他先天天赋异禀,后来又如此勤奋用功,这才成就如今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
后来,他又跟着他师父广结人脉,每日都得跟不同的人周旋,这练的是洞悉人心的本事。
他也坚持下来了。
后来,温元姝不知道他是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但是她知道,受的罪定然也不会少。
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成了天子近臣,风头无两,怎么能为了她,就将这一切尽数舍弃呢?
“我不管这些,”陆乘渊声音喑哑,“我早说过,这辈子上碧落下黄泉,你温元姝别想再抛开我。”
这世上,总有个人,比这些虚名权势更重要。
温衡为了温景和温天明,能舍弃实实在在的温家军兵符,那他为了温元姝,舍弃一些虚名更不算什么。
温元姝眼睫低垂着,半晌没再说话。
过了良久,她才道:“别闹了,陆乘渊,我不值得你做这么多。”
她是已经抛弃过陆乘渊一次的人,本就有愧于他,更何况,温景和温天明下狱也不是陆乘渊的错,却被她迁怒,而陆乘渊不仅丝毫没有把她的迁怒放在心里,甚至还为了此事出了不少力。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值得。
“你才是别闹了。”
这世上,唯有温元姝最值得。
似乎是生怕温元姝不信他的决心,陆乘渊松开手,抬步就往外走:“我这就去跟陛下说。”
温元姝想伸手拦他,可陆乘渊人高腿长的,转眼已经走出去老远。
见拦不住他,温元姝干脆放任自己失了重心,身体重重跌在地上。
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陆乘渊却转眼间就到了她身边,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多大的人了,怎么这都能摔。”
温元姝顺势抱住他的脖颈:“不许你去。”
对上她的目光,陆乘渊只剩下了无奈。
她都使出这样的法子拦他了,他如何还能走得了。
“可以后你们回了老家,京城就剩我一人,你忍心看我孤苦伶仃?”
“你只要改改你的处事风格,还愁找不着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吗?”
陆乘渊抿了抿唇,抱着她径直走向床榻:“改不了,这辈子都改不了。”
温元姝已经坐到床上了,可环在他脖颈上的手却依然没有收回来。
陆乘渊干脆双手撑在床边,道:“虽然我挺享受这样的,但你身上不疼?”
温元姝想也不想就果断摇了摇头。
摇过头以后,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将痛觉传递过来。
温元姝不由皱了皱眉头。
陆乘渊叹了口气。
他刚有动作,温元姝就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颈。
见状,陆乘渊干脆长臂一伸,单臂将她抱了起来,走到药箱边上取了药油,又抱着她回去。
“不碍什么事,不用这个。”温元姝摇了摇头,“一会儿就好了。”
她摔得又不重,只怕连块淤青也不会有,何至于用上药油。
闻言,陆乘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有点小题大做。
他叹了口气,将药油放在了一旁随手可得的地方:“一会再看看吧。”
若是起了淤青,再揉也不迟。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解着自己的衣裳:“陪你睡会儿。”
这几日,他虽然没有在温元姝面前现身,却夜夜都在温元姝熟睡以后过来。
他知道,如今温家的家事都移到了温元姝身上。
最近还正撞上要核对账目的时候,那账本就全堆到了温元姝这儿,她日日都要看到深夜,很是辛苦。
温元姝本来下意识地要说自己不困,但是见陆乘渊都已经利索地把衣裳脱了,到嘴的话便没说出口。
说也晚了。
温元姝自顾自地宽了外衣,二人一起躺下。
时隔多日,陆乘渊终于能再把人抱在怀里,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不用担心,你大哥那边我照顾得很好,你二哥也还活着。”
如他所说,温景那边要什么给什么,有时都不用温景说,祁嵘就把东西送过去了,如今温景所在的那间牢房,可谓是整个绣衣卫地牢,甚至是整个大昭地牢最豪华舒适的。
温天明……也没饿着。
他这区别对待如此明显,温元姝不由笑了:“你跟我二哥打了这么多年了,还打不够啊。”
陆乘渊冷哼一声:“这次要不是你二哥跳出来横插一脚,你大哥马上就能出来了,结果全被他给毁了。”
他心气儿能顺就怪了。
温元姝抿了抿唇。
见自己一番话,反而引得温元姝陷入沉思,陆乘渊抬手在她额间轻轻点了一下:“我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好好睡觉。”
温元姝叹了口气:“我还是不睡了吧。”
账本都还没看完呢。
知道她在想什么,陆乘渊道:“没事,起来我帮你一起看。”
“你?”温元姝意外道,“你不忙吗?”
“我病了。”
“病了?”温元姝下意识地抬手贴上他的额头,“怎么了?”
陆乘渊心里一暖,将她的手重新拉下去:“称病而已,没真病。”
闻言,温元姝这才放了心,重新放心地躺下了。
陆乘渊一手贴在她背上,哄小孩儿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不是带着什么魔力,温元姝顿时困意上涌,在他怀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