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见陆乘渊去而复返，皇帝不由意外：“怎么，没接到人？”
陆乘渊摇了摇头，在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
“是，”陆乘渊拱了拱手，“陛下子嗣繁盛，不知近来可有进一步充盈后宫的打算？”
皇帝浓眉微微一挑：“陆卿何出此言？”
陆乘渊便顺势把太后的打算告知了皇帝。
皇帝听了，眸中也闪过一抹惊色：“母后竟然有这样的打算……”
二人虽然是亲母子，但生在宫廷，亲母子之间也免不了利益算计，更何况如今皇帝每日都忙于政事，母子二人倒是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皇帝沉吟片刻，道：“说起来，朕也已经有些日子没去跟母后请安了。”
皇帝合上奏章，起身道：“陆卿，陪朕走一趟吧。”
“是。”
在宫里，皇帝不爱用那些声势浩大的阵仗，便只带了陆乘渊和一个近身内侍，散步一般往长信宫去了。
太后知道皇帝过来，并不意外，可是待人行进宫里，一见着陆乘渊，太后的声音里便多了一丝冷意：“陆统领的腿脚还真是利索。”
温元姝前脚刚从这儿离开，才过了多久，这人竟然就引着皇帝来了。
皇帝稳稳落座，道：“陆卿年轻，自然利索。”
面对自己的儿子，太后有些无奈：“皇帝来得正好，哀家也有事要跟你说。”
“温家姑娘，哀家实在是很满意，后宫妃嫔虽然多，但多是浮躁之人，正好少一个稳重的，依哀家看，温姑娘就不错。”
皇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道：“朕也是为此事而来。”
“母后当真要让温家丫头进宫？”皇帝道，“不说别的，朕这年纪，当她爹也够了。”
太后冷哼一声：“看来皇帝对陆统领还真是上心啊。”
皇帝如今隔五年还得选秀呢，那些秀女的年纪比温元姝还小，那时候倒没见皇帝说这话。
“无关陆卿，”皇帝语气微沉，“母后，边疆战事能平，温家功不可没，如今战事刚平，朕就突然把温家丫头纳入后宫，母后可有想过，温家会怎么想，百官又会怎么想？”
越是九五至尊，要考虑的事情就越多，太后不是昏庸之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见太后不说话，皇帝接着道：“更何况，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能稳重到哪去，母后若是喜欢稳重的，不如叫皇后多来陪陪母后就是了。”
提起皇后，太后顿时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别跟我提她！”
太后不喜欢皇后，可谁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皇帝点点头：“朕不明白母亲看上了那丫头什么，不过此事，朕不能答应，还请母后也三思而行。”
留下这句话，皇帝径自无视了太后铁青的脸色，起身离开。
直到走出长信宫门，那道叫人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消失，陆乘渊才松了口气。
太后对他真是不满极了，那眼神，都能直接在他身上戳个洞了。
皇帝睨了他一眼：“陆卿放心了？”
陆乘渊拱了拱手，正色道：“多谢陛下，能特意走一趟。”
皇帝低笑一声：“朕要是没料错，温衡已经带着他那两个儿子来了，你现在也不必谢我，一会儿过去，把那父子三个一并带出去就是。”
“是。”
君臣三人又慢悠悠地回了御书房，果然见温衡带着温景和温天明在书房门口站着。
皇帝脚下步子一顿，朝前抬了抬下巴。
陆乘渊会意，上前三言两语地就把人带走了，出来的时候却没见着皇帝。
——
回去的路上，听着陆乘渊把方才宫里的事细细说了，温家众人才松了口气。
“说来也真是奇怪，太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动这个心思？”温景皱着眉道。
而且他有种预感，太后不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眼下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温衡道，“别琢磨这么多了，你母亲和你妹妹估计都等着急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是。”
回了将军府，把这事儿跟众人一说，众人才松了口气。
温老夫人拍了拍温元姝的手，道：“陛下不答应，太后也没法强行往后宫塞人，元姝，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是正经的。”
这刚和离，事情就又一桩接一桩地过来了，温老夫人实在心疼女儿。
温元姝点点头，刚迈出两步，转头一看陆乘渊也跟上了。
而温家人像是没看见似的，已经各自散去了。
无奈，温元姝只好跟他一起回去。
在院子里坐下，温元姝亲手倒了盏茶给他：“多谢你。”
陆乘渊挑眉：“就算没有我，你父亲和你那两个哥哥也会去的。”
他说着话，抬手接过了那盏茶：“你母亲说得没错，你得好好歇歇了。”
温元姝叹了口气。
这怎么和离以后的日子，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她本来想着和离以后，回了家，就能跟以前一样，过着什么也不用操心的日子，可眼下……
“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是叹气，”陆乘渊皱了皱眉，“这样容易老。”
“还能老过你？”温元姝瞥了他一眼。
陆乘渊磨了磨牙：“我就多余管你。”
——
往后一连几天，温元姝虽然没怎么出门，心思却一刻都没停过。
然而她越想，思绪就越乱，最后人都快走火入魔了。
她这样子，春花见了都害怕：“姑娘，百潼姑娘都搬走好几天了，咱们不如去看看她那怎么样了？”
温元姝点了点头，妥协道：“也是该出去走走了，更衣吧。”
“是。”
没过一会儿，温元姝换了一袭水色衣裙。
那是极温柔的颜色，也极衬她雪白的肤色，衣料轻盈飘逸，行走间裙摆如层层荡散的浮云，远远看去就像仙子下凡一般。
“这是浮山绣楼新送来的衣裳呢！”春花笑着道，“您以前的衣裳都太素净了，现在都离了侯府，自然是要好好打扮起来了，是吧？”
温元姝点点头：“走吧。”
出了垂花门，温元姝突然脚步一顿：“百潼现在应该是在胭脂巷吧？”
百潼是找到了宅子才搬出去的，这几天，她应该正在忙活给她的小姐妹们赎身的事儿。
春花一愣：“可能是。”
那种地方，女子踏足容易招惹是非，也容易出事。
“大哥和二哥今日休沐吗？”
“我休沐。”
她话音刚落，一道颀长的身影大步朝她走过来，“要出门？”
温元姝看了他一眼：“怎么哪都有你？”
看着她这一身与往日格外不同的打扮，陆乘渊眼中隐隐放光：“说明咱俩有缘分。”
陆乘渊的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一般，叫温元姝有些不自在。
温元姝只好率先迈开步子：“不是要一起吗，走啊。”
陆乘渊抬步跟上：“去哪？”
“胭脂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