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父皇。”李瑁临危不乱，面对盛怒的李隆基也是一样：“这位教习是个奇人，不仅精通琴棋书画，且有一身出色的医术，在军中极受欢迎。况且雅茹对她极为尊重，进步神速。”
他并没有提到江采月的名字，甚至没有提到她的性别。
——谁知道李隆基这个老色鬼会不会对素未谋面的江采月起了兴趣，有了歹心？李光弼还眼巴巴等着美女入怀呢，可不能被李隆基这老家伙夺了心头所爱。
见状，李隆基似乎也无话可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总之，下不为例。回去好好养伤，以后少给朕惹事！”
他甚至都没多关心李瑁的伤势一句，即使知道他被猛虎所伤，一度危在旦夕。
“是，儿臣遵命。”李瑁低下头，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外，李瑁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被一个太监拦住。
这太监显然是宫中的老手，眼神灵动，恭敬道：“寿王殿下，太子殿下有请。”
此人是在太子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内侍，不会有错。
李瑁心中了然，点了点头，随太监去了李亨的寝宫。
一进门，便见李亨坐在榻上，脸色不大好看。
见到李瑁，他并未起身相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在这之前，李瑁和李亨的关系还算不错，两个人在咸阳城中的时候说了几句交心的话，李亨还屡屡在李隆基面前选择了维护李瑁，兄弟二人也算是兄友弟恭。
可是现在……
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兄弟情，如今更加不稳定。
不过李瑁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李亨对面坐下，微笑着开口：“皇兄，找我何事？”
太子并未赐座，但是李瑁一向如此，李亨若是怪罪，就是他太矫情了。
李亨沉吟片刻，忽然带着几分哂笑地问道：“十八弟啊，之前你找出害孤的凶手，孤很感谢你。这次，你又帮了孤一个大忙，直接给孤找了个侧妃，真是好本事啊。”
这太子一旦想拿架子了，就会自称为“孤”。
李瑁轻叹一声，知道李亨心中的不满。
他解释道：“皇兄，和亲这件事是父皇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不过是执行而已。雅茹虽出身草原，但性情温婉，聪明伶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聪明伶俐？”李亨嗤笑一声，“瑁儿，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我难道还不知道？无非就是你不想以身入局，成为和亲的人选，这才把我拉下水罢了。”
李瑁：“……”
皇兄啊皇兄，你还是太傻太年轻了。
我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缘故就费尽心思地替你物色媳妇？
我的图谋，比你想的可要大多了！
李瑁心中想着，面上却是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皇兄，你误会我了。我若有半分私心，也不会带着雅茹公主去了灵州，请人好好教导。你明日见了她，自会明白。若真不合适，大不了你拒婚便是。反正……”
李亨问：“反正什么？”
“反正父皇现在身上越来越不好了，太子殿下就算是拒婚，他老人家能有什么办法？既然父皇那里说得过去，天下人、狼主那里，咱们也都能搪塞过去。再不济父皇还有别的儿子，让他们把雅茹公主接纳了便是。”
李瑁说的随意，但是李亨却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若是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是辜负了雅茹公主，既惹了狼主不满，还容易让天下人耻笑，说他李亨没有担当，耽误人家姑娘。
李亨当然不会这么做，但他却也觉得不无道理。
听罢，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露出些许动摇。
他并非完全不信李瑁的话，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甘。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这位草原公主究竟如何吧。”李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回去吧，今日也累了，明日带着雅茹公主再来。”
李瑁起身告辞，临走前不忘安慰道：“皇兄，你不必过于担心。雅茹真的很好，我相信你会喜欢她的。”
李亨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
他对女人一向没什么兴趣，自从娶了韦氏之后就再也没考虑过纳什么侧妃妾室。他想着，反正等自己日后继承大统了，天底下再美的姑娘都可以得到，何必耽于这一时呢？
所以李瑁就算说得再天花乱坠，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
看李瑁如此重视这个雅茹公主，一而再三地推荐，他竟然也忍不住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自己这个阅女无数的十八弟如此看好？
回到府上，江采月和雅茹都在门厅内等着李瑁。
“殿下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吗？”
李瑁点头，将御书房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明日一早我要带雅茹去觐见，你们早点休息。对了，从今天开始，雅茹就是我未来的嫂嫂，咱们二人要避嫌，尽量不要独处一室。明日去了宫中，你估计就要被留在偏殿里，虽然还未和太子成婚过明路，但居住在亲王的府上，终归是不合规矩。”
雅茹闻言，心中紧张起来，抬头望向李瑁，声音微颤道：“殿、殿下，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了圣上和太子殿下的青眼。入了皇宫，就见不到你和采月，我、我真的很心慌。”
“放心，一切有我在。”李瑁望着雅茹，眸色深深：“入宫后，见面虽然难了，但也不是完全见不到。你就只管放心，别想那么多，照我说的做，太子会喜欢上你，圣上也不会有什么微词。”
次日一早，雅茹即将入宫觐见。
李瑁不能与她并肩而行，专门找了两个侍女陪在她身边。
雅茹跟随身边的侍女，但她的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李瑁。李瑁相隔甚远，也对她微微一笑，似乎在告诉她：不用怕，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
一队人抵达皇宫，穿过重重宫门，终于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