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岁就想到,跟着李舜去庄子上两日,光顾着胡来,也没逛过那庄子,倒像是白去了一趟。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不然显得多丢脸。
想了想便道:“那庄子除了有一处温泉外,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府里更舒坦些。”
“温泉?”蝶姨娘眼前一亮道:“那可是养身子的好去处,咱们京城这边一贯没什么温泉,没想到郡王爷竟有一处温泉庄子,也不知道妾身将来有没有福分,也去泡一泡。”
谢岁岁就笑了笑,才不接这话,她又做不了主,想去,自然是要求李舜。
但李舜乐意不乐意让蝶姨娘去,那还要看李舜的心情。
崔氏晾了谢岁岁和蝶姨娘半天,这是她一贯给妾室的下马威,可是没想到,等出来的时候,见到却是谢岁岁和蝶姨娘有说有笑的场面。
想到昨日,李舜说要找人代替她的话,崔氏脸色就阴沉下来。
崔氏一来,整个屋子的气氛就变了。
谢岁岁放下捧在手里,只用来暖手一口没喝的茶水,带着蝶姨娘一同站起身,对着崔氏行礼。
“妾身拜见郡王妃。”
蝶姨娘自崔氏进来,就不说话了,缩在谢岁岁身边,低着头,一脸老实的模样。
崔氏打量谢岁岁一眼,五官娇媚,一张脸白里透红,气色极好,穿着千金坊的衣裳,戴着名贵首饰,一身的张扬气,就知道多受宠爱。
崔氏一脸阴沉的开口道:“起来吧。”
“谢郡王妃。”
谢岁岁半蹲了好一会儿,膝盖都差点酸麻了,就知道崔氏这是小心眼又发作了。
重新坐下后,谢岁岁也不说话,她不说话,蝶姨娘更不会说话。
氛围便更诡异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崔氏才开口道:“我也没什么要交代你们的,身为郡王爷的妾室,你们要谨守本分,好好伺候好郡王爷,尽快开枝散叶。”
这也都是老调重弹了,谢岁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往心里去。
“是。”谢岁岁和蝶姨娘口头上都规规矩矩的答应。
大概崔氏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如今人少,既没人吵嘴,也没什么事交代。
便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没什么事,你们便下去吧。”
谢岁岁和蝶姨娘得了这话,便从崔氏的院子里出来了。
一踏出屋子,蝶姨娘就长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吓着了。
谢岁岁注意力倒是没在蝶姨娘身上,反而看向了崔氏院子里的丫鬟。
发现都是些生面孔不说,还个顶个的漂亮。
忽而歪头一想,“啧”了一声,笑了一下没说话。
等彻底出了崔氏的院子后,她便问蝶姨娘:“郡王妃这两日是不是采买丫鬟了。”
蝶姨娘点头:“这两日,郡王妃是采买了一批丫鬟,还是郡王妃亲自挑选的,不过这些丫鬟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分到了其他院子,大多都在郡王妃的院子。”
“那就是了。”谢岁岁道。
蝶姨娘好奇:“谢侧妃,您这是发现了什么吗?”
谢岁岁就叹息一声道:“最近咱们后院空了不少,郡王妃贤惠,所以采买了这么些漂亮的丫鬟,说不准哪个运道好,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崔氏那般性子,日常不打压身边的漂亮丫鬟就罢了,哪里还会特特去采买一批漂亮的丫鬟来。
想到如今后院,自己一人独大,其他人病的病伤的伤,崔氏自然是坐不住了。
只是就一些丫鬟,谢岁岁可不觉得是威胁。
蝶姨娘也不笨,此前只是没往这一块去想,被谢岁岁点明后,当即便回过味来了。
“这些丫鬟,郡王妃是为郡王爷准备的。”
“是啊!”谢岁岁感慨:“郡王爷可真是有福气了。”
蝶姨娘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谢岁岁注意到,瞥了蝶姨娘一眼。
蝶姨娘摇摇头,有些难过的说:“谢侧妃,妾身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不陪您,先回去了。”
谢岁岁就明白了过来,蝶姨娘这进府也有三个月了,这才伺候过李舜一次。
现在知道要进新人,难免担心自己失宠。
不过这事,谢岁岁可不会主动做好人,把李舜往外推。
要知道在这郡王府后院,李舜的宠爱就是做人的底气。
“行,如今天寒地冻的,我可真是羡慕其他几个,生病都不用请安了,赶紧回去暖和暖和。”
说完,谢岁岁忽而心中一动。
她要不要也告个病假算了,让府医给她开一张风寒方子糊弄糊弄过去得了。
这么冷的天,她实在不想日日早起,过来看崔氏的脸色。
越想,谢岁岁就觉得这一招还真行。
不过这告病,谢岁岁还没行动,半下午李舜就被宫里抬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太医。
李舜这被送回来,不可能被送到谢岁岁的院子,而是直接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岁岁得了消息,自是要去探望。
不仅她,能来的都来了。
崔氏,姜侧妃,蝶姨娘。
没来的只除了还在被禁足的月姨娘和小产做月子的清姨娘。
谢岁岁一进来,就看见李舜躺在床榻边上,人事不省的样子。
崔氏和姜侧妃都守在旁边,另外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医。
她眸色一动,想着昨日进府分别的时候,李舜还生龙活虎的,这才一夜一日的时间,人怎么就倒下了。
想都没多想,便直接快步冲了过去,也没看崔氏和姜侧妃,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抓着李舜的手,就悲伤急切又担忧的问:“郡王爷……郡王爷这是怎么了?”
“谢氏,你做什么?”站在旁边的崔氏训斥。
谢岁岁就垂泪道:“妾身……妾身只是担心郡王爷。”
“郡王爷病了,需要静养,你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我起开。”
谢岁岁就哽咽求道:“郡王妃,您就让妾身守着郡王爷吧。”
“你……”
崔氏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在一旁的太医就道:“王妃、侧妃不必担心,郡王爷只是感染了风寒,好好静养一些时日也就好了。”
崔氏顾虑太医在场,不好再开口训斥,只得道:“劳烦太医了,绿翠,送黄太医。”
这边崔氏吩咐人将太医送了出去,又安排下人煎药,等回头,却见谢岁岁又扑在了床边。
还不等她说话,谢岁岁就一边抬起头擦泪一边道:“郡王妃、姜侧妃,你们都怀了身孕,不便照顾郡王爷,这里就让我来照顾吧,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守着郡王爷,寸步不离。”
崔氏神色一冷,李舜生病了,她身为正妻,哪里有谢岁岁在这的份。
昨日她刚惹了李舜不快,正是要表现的时候。
“谢氏,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崔氏动了真怒。
“妾身只是担忧郡王爷身子想留下来照顾郡王爷,郡王妃为何如此如此斥责妾身,如今郡王爷病成这般,便是郡王妃罚我,我也是不走的。”
“你……放肆!”崔氏气的变了脸色,张口就道:“来人,将谢侧妃送回平安院。”
随着崔氏的吩咐,崔氏院子里的两个婆子就过来了,想要将谢岁岁从李舜身边带走。
就在这个时候,李舜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岁岁低头一看一惊,随后立即惊喜过来
忙唤道:“郡王爷,您醒了。”
“嗯。”李舜淡应一声,深沉的眸子扫过冲过来的两个婆子。
那两个婆子见到李舜,便不敢再动作了,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去。
“郡王爷,你没事吧。”
一直没参与谢岁岁和崔氏争斗的姜侧妃,这个时候倒是反应很快,冲了过来,秀美的脸上带着关切。
李舜看见是姜侧妃,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温柔应了一声:“不必担心,我没事。”
谢岁岁就瞥了姜侧妃一眼。
方才她和崔氏争斗,姜侧妃倒是独善其身,这会儿没事了,倒是跑出来抢占功劳了。
李舜收回看姜侧妃的视线,随即就落在了崔氏的身上。
冷声问:“方才怎么回事?”
崔氏也没想到,李舜恰巧这个时候醒来,原本是想将谢岁岁姜侧妃都打发走,自己留下单独照顾李舜,好弥补之前自己的差错。
哪知道,李舜竟恰巧在这个时候醒来,倒是被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崔氏还算镇定,便对李舜解释道:“郡王爷病了,谢侧妃在这里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妾身怕他扰了郡王爷养病,这才想让婆子将谢侧妃送回去。”
“妾身只是想留下,陪在郡王爷身边。”谢岁岁这时开口。
也不跟崔氏争辩对错,只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李舜。
跟崔氏争辩出个对错来有什么意思,她是侧妃,崔氏是正妃,她就算争辩对了,也有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只要李舜心里偏向谁,那才是谁赢了?
而且……谢岁岁有些怀疑,怎么偏偏醒的时机这般巧。
“扶我起来。”李舜对着谢岁岁伸出手。
谢岁岁忙伸手扶住了李舜,将人扶坐起来,又拿了个引枕放在了李舜腰后靠着。
凑的近,谢岁岁察觉出李舜身上一片滚烫,倒是愣了一下,之前她还怀疑李舜装病呢,没想到真的发了高热,染上了风寒。
不过李舜这会儿表面上,倒是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他冷漠扫了一眼崔氏道:“我如今生病,却还要来给你们断对错,崔氏,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崔氏吓了一跳,赶忙道:“妾身知错。”
谢岁岁……谢岁岁当没听到。
毕竟这话,好似是训斥两人,可李舜却只是单单点了崔氏的名字,没点她的。
那她便当自己没错。
“咳咳……”李舜忽而咳嗽两声。
谢岁岁回神,赶忙拍了拍李舜的后背,又端起一旁的茶水,递到了李舜嘴边。
李舜抬头看了她一眼,倒是低头喝了一口。
润了润嗓子道:“我这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崔氏,你和梦瑶怀有身孕,便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好好养胎。”
崔氏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甘。
虽然她和姜侧妃一起被提起,可李舜只称呼了她的姓氏,却唤了姜侧妃的名字,到底谁亲近,自是一目了然。
姜侧妃闻言,倒是一屈膝应承道:“郡王爷好好养身子,妾身告退。”
对着姜侧妃,李舜的表情温柔许多。
缓下声音道:“回去吧,好好养身子,等我好了再去看你。”
又吩咐道:“东来,给姜侧妃拿个手炉。”
东来立即答应。
东来十分利索,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准备好的手炉拿了出来。
“谢郡王爷关怀。”
姜侧妃脸上也有了一点笑,但视线扫过坐在床边的谢岁岁身上时,笑容又收敛了,便转身拿着手炉,带着丫鬟离开了。
崔氏见此,自也知道不能留下了。
便也道:“妾身告退。”
李舜点了点头,却没提手炉的事。
崔氏只觉失了面子,可又强撑着不让自己在谢岁岁和蝶姨娘面前露怯,只能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开。
等崔氏也走了,李舜这就只剩下谢岁岁和蝶姨娘了,蝶姨娘看看李舜身边,也没了自己的位置,更不敢上前。
更重要的是,看着李舜那脸,蝶姨娘就说不出话来。
最后也只能黯然道:“妾……妾身也告退。”
等蝶姨娘也出去了。
李舜就看向谢岁岁,谢岁岁不等李舜开口,就道:“妾身是不会走的,就算郡王爷赶我走,我也不走。”
“啧。”李舜没好气:“你倒是脸皮厚。”
谢岁岁就娇娇悄悄的哼了一声道:“我心疼郡王爷病了,身边没人陪着,留下来陪您,不感激便罢了,还得了个脸皮厚,真是伤了我的心。”
李舜一听便笑:“好了,你要留就留,我也没赶你走,又说这许多歪理。”
谢岁岁忽然噘着嘴,扭过半边身子,一嘴酸味的道:“以往妾身出门,郡王爷也没想着给我个手炉,今日姜侧妃您就记得,我就知道,我在您心里不重要。”
“你何时出了门,不向来是我去你那,还要什么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