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无人区，除了遥远的市区还有一些灯光之外，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一些路灯了。
天空漆黑一片， 往日爱对着仰望星空的人们，眨巴着眼睛的繁星，此刻也完全找不到踪影。
～
凌晨一点半左右。
小周紧赶慢赶终于将车开到了市区。
“哥～我们去哪个医院？”
肖大福直接了当的说，“去这里最好的医院，地区人民医院。”
“好～”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地区人民医院。
肖大福背着冯秀秀直奔急诊区。
“医生～快来人呀，救命～”
从肖大福背着病人进来的那一刻，急诊科的医生护士就已经严阵以待。
他们把小车推过来，让肖大福将冯秀秀放在上面。
“她说她肚子痛，我给她找了肠炎宁，可是吃了没有效果，在来的路上她小便失禁了，但她没有摔倒，我一直紧紧抱着她。”
虽然言辞表达有些凌乱，但是肖大福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重要信息传达。
他也没敢说自己的猜测，毕竟自己不是医生，万一自己说了扰乱了医生的判断，那就不好了。
医生听后点点头，随即上前扳开冯秀秀的眼皮看了看，“我们先去做个腹部ct看看。”
“好～”
护士快速推着车子去做一系列的检查。
在肖大福和医生交流的时候，小周则拿着冯秀秀的身份证件去办理了入院的一切手续。
在往卡里充了一万元钱之后，便找到肖大福，将卡递了过去。
此时，冯秀秀正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之下做着检查。
门外，肖大福接过小周递过证件，由衷的感谢道，“谢谢你小周。”
小周没敢居功，毕竟肖大福和冯秀秀是在他爸包的工地上干活，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人命官司，怎么都要赔些钱。
“没事，出门在外大家相互帮助嘛！”
肖大福正想再说些什么，ct室门就打开了。
“冯秀秀的家属？”
肖大福赶紧走进去，“在这～”
“病人已经做好检查了。”
“好。”
因为是夜间急诊，所以检查结果出来的也是相当快。
医生办公室。
“病因跟肚子痛没有关系，还需要给她做个脑部检查。为了以防万一，这次我们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
肖大福点头，“医生～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很快，肖大福就带着冯秀秀做了全身检查。
又等了一会儿，医生一脸严肃的过来，“病人左丘脑大量出血，必需要做手术才能及时控制病情。另外，我们医院的外科主任医生刚下完手术还没走远，我们已经打电话将他叫了回来，所以你考虑一下吧。”
肖大福还是慎重的问了一句，“只能做手术吗？不能保守治疗吗？”
他之所以问这话，是因为冯秀秀的妈，他的丈母娘，之前就是脑出血保守治疗之后瘫痪在床的，为此，他和秀秀还来来回回的照顾了大半年，一直到后来丈母娘得了疱疹去世。
医生耐心的解释着，“现在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保守治疗，能不能清醒是未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以后会是植物人的状态，甚至连寿命也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年。而且你们老家是在sc那边，如果异地在这里照顾病人的话，开销会很大。”
肖大福继续问道，“那做手术呢？”
医生回答，“如果手术成功的话，病人以后可能会偏瘫，因为病人是左丘脑受到损伤，所以～以后就是右边身子不能动弹，但是你们可以通过康复训练让她恢复部分偏瘫部位功能。如果手术失败的话，病人会成植物人。我也要明确的告诉你，虽然做手术的医生，他的医术很成熟，但任何手术它都存在风险。”
“至于病人要做的手术，是一个小型的微创引流手术，也就是在左丘脑上方，开一个大拇指盖那么大的洞，然后用管子将血液导出来。”
对于医生清楚的解释，肖大福完全听明白了，他决定了，就按照医生原则的最优方案来治疗，“医生，你不必给我解释了，我们做手术，我们愿意赌一赌，赌赢了我们就赚到了。”
医生就喜欢像肖大福这样的病人，“好～那我们就去做手术的准备，你就跟着护士走。”
“好。”
5楼手术室外。
肖大福想了很多，虽然他对于做手术答应的那么爽快，但他心底是完全没有底的。
他的手脚在不停的颤抖。
做手术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亲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从来都是主张科学的人，此刻也信起了神佛。
他跪在手术室门口外侧的地面，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佛祖，你要保佑秀秀手术成功，我不奢求她能恢复到以前完好如初的模样，就算是她以后偏瘫我也接受，我求求您了，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求过您，阿弥陀佛～”
怕跪在手术室门口中间挡了医生护士的路，肖大福特意挨着墙边跪着，手术做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求了多久，念了多久。
至于被肖大福忽略的小周，自己则找了一排凳子坐着，他要知道手术的结果。
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肖大福的心中是如此的漫长和煎熬。
还好，上天还是眷顾这位可怜人的。
或许是他诚心的祈祷终于感动了佛祖，冯秀秀的手术成功了。
护士打开手术室的大门。
“冯秀秀的家属～在吗？”
肖大福激动起身。
腿因为久跪，突然麻痹瘫软，他扶着墙壁稍微稳了一下，这才回答，“我在～”
“病人手术成功，接下来会被送往icu重症监护室，等会儿护士会告诉你病人需要什么医疗器械，你就及时买回来。”
肖大福嘴角微微一扯，“好的。”
太好了，手术成功了。
然而，这才只是成功的第一步。
很快医生就告诉了肖大福，冯秀秀接下来可能会存在的一些情况。
六楼icu重症室外。
“病人的脑部引流手术虽然做的成功，可是危险依旧没有结束。如果情况不好，她还可能出现严重的肺部感染。而且，等麻药的药效过了之后，我们要观察病人能不能自主咳嗽，因为她不能自主咳嗽的话，体内的痰就不能出来，推挤在肺部的话，也会加重肺部感染。”
肖大福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行，你们说该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医生回到了icu里，肖大福依旧停在门口。
其实从icu门口的透明窗户往里面看，什么都看不到，（因为门的里面还有一扇门）但他还是固执的盯着。
又过了一小会儿，icu的护士出来了，她拿出一张纸。
“冯秀秀的家属？”
“我就是。”
护士将纸，递给肖大福，“这是病人所需要的东西，生活用品，就像是湿纸巾，纸巾，香皂，帕子，盆呀什么的，在楼下一楼的超市就可以买到。像医用护垫，大纸，导尿管，带子什么的，这个点就只有一楼的那个医疗器械店买的到，白天的话，你也可以在医院食堂那边的药店买。还有～医保卡内没钱了，病人急需用药，所以你要赶快去交。对了，夜间缴费处是在门诊大楼的一楼。”
肖大福憨厚的点头，“我这就去。”
从未进过医院的人，第一次进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艰难的跟着路标找着每一处要去的地方。
他先去门诊大楼交了钱，一万元。
回到住院部的那栋大楼之后，他就照着纸条上写的，将所有的物品买了拿到icu门口。
按门铃。
铃声响了两遍之后，护士才出来。
“东西在这里，钱我也交了。”
“好，你就在那边凳子上坐着等吧，如果我们还需要什么，就在叫你。”
“好。”
icu的门再次合上。
夜晚的医院，格外的安静。
icu的等候区，有各种病人的家属在等待。
有不小心摔下马的，有犯罪分子抗拒执法被打成重伤的，更有很多像冯秀秀这样得了重病的人。
肖大福没有心思去了解无关之人的病情。
照理说，像脑出血做手术这么大的病，他应该告诉家人，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夜，他没有睡，极爱吸烟的他，也没有出去抽。
不知又过了多久。
时间好似已经是凌晨7点左右。
他才沉重的拿起手机，他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将秀秀的病情告知家人。
首先是冯秀秀的弟弟，“老堂～你姐脑出血做了手术。”
电话那头，冯堂的声音骤然变大，“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我这就买票。”
肖大福将冯秀秀犯病的过程，以及检查结果和所做的治疗全部都明确告知。
最后说了一句，“你别过来了，你姐已经好多了，她现在在icu，我都见不到人，你就算来了也没用，而且这里离的那么远。老堂～你姐的事，你瞒着点爸，他那么大的年纪了，经不得吓。”
沉默许久，电话那头终于回答，“好～”
紧接着，肖大福又依次给冯秀秀的二弟和三妹打了电话，同样的说辞之后，他才如释重负的挂断电话。
叮叮叮～
肖大福看着手机里几姐弟发的钱时，心里不禁感动到流泪。
亲人果然还是不同的。
他收起心来，现在～就剩下两个孩子没有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