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声音平和,“姚指挥使要是个棒槌,也当不上指挥使。他可是从小番子做起,一点一点爬上而今的位子的。”
“嬷嬷所言甚是。”莫管事十分认同,“姚指挥使是条真汉子。他既然答应太太,就一定不会失言。姑娘且耐心等一等。兴许很快就有好消息。”
明珠淡淡嗯了声,“此事可以等。究竟冯愈是否暗害小叔,我得弄个明白。”
“把他抓来拉磨的话,宅子庄子就归冯老太太了。”莫管事有些犯难,搓动双手,猛地灵光一闪,“要不直接灭门好了。反正就剩那么两个正经主子,灭门不费事。”
“倒也是个办法。”明珠连连点头,唇角紧抿,似是在盘算灭门细节。
崔嬷嬷不疾不徐的说,“这里是帝京。衙差不是死的,林府尹还是朱小公子的叔儿。真灭冯家满门,纵是我能把话递进宫里,也捞不出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贼匪。”撩起眼皮瞥了瞥莫管事,“您能不能给姑娘出个靠谱的主意?不要把桃花涧的做派用到天子脚下?”
得嘞!以后他再也不提鸭屁股了。莫管事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小的谨记嬷嬷教诲。”转而看向明珠,“咱听嬷嬷的,不灭门了,成吗?”
“我怎么都行。”明珠单手托着腮,“ 先弄明白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冯愈干的。剩下的都好说。”
姑娘不是个挑剔人。莫管事垂眸思量片刻,“要不,把冯愈灌醉了再问呢?不是总说酒后吐真言吗?”
一句话点醒了明珠。
“不用灌酒。给他灌药。”明珠朝莫管事使个眼色,“吐真药丸给他来一颗。事后给他弄点忘情水,顺便灌点泻药。”
她早想给冯愈下泻药了。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那还不得多灌猛灌?
莫管事攥起右拳重重撞在左掌上,“好!小的这就去准备。就是吧,这种高级丸子得现配,不是说有就有的。您容几天功夫给小的。”心有余悸的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崔嬷嬷。
崔嬷嬷没阻拦没泼冷水。
这就是可行。莫管事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那什么忘情水……”崔嬷嬷犹疑着发问,“能让冯愈忘记发生过的事?”据她所知,这个方子还没在人身上试用过,万一不灵呢?
换句话说,功效不明,药效不明,全都不明。
明珠稍作思量,吩咐莫管事,“先给陈平安试试。好用再给冯愈用。”
莫管事领命去办。
……
下晌,岑掌柜兴冲冲的来了。
“冯姑娘跟她外祖母来挑耳坠子。那个得意劲儿哟,好似明天就能嫁进英国公府似的。”岑掌柜笑着说道:“上回冯姑娘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撷金阁不是代卖朝报吗,报局的访事路过的时候进来喝口水什么的。
我就让咨客把信阳侯那段旧事,以及赖老太太想要攀附英国公府等等以逸闻传闻统统说给访事听。把他乐的,直说明天朝报必定大卖。”
明珠聊下茶盏,称赞岑掌柜,“要说机灵还是你机灵。这事儿办的真明白。”给莫管事使个眼色,莫管事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岑掌柜。岑掌柜看向韩氏。
“珠姐儿赏的,你就拿着。”韩氏郑重言道:“我们母女不分彼此。”
懂了!太太的生意是姑娘的。太太的掌柜也是姑娘的。
岑掌柜接过银票,向明珠道谢的时候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恭敬。
“帝京又要热闹了。”岑掌柜也觉得自己这事办的漂亮。前番裴世子送朝报来寄卖,她没转过这道弯,还觉得人家以势压人,心生不满。经由太太点拨方才察觉是自己想窄了。从那以后,她再遇到事就逼着自己多思量多斟酌。
这也算是有有长进了吧。
“近些日子,帝京来了许多求学的书生。又到了一年一度翠松书院入学考了。”岑掌柜两眼放光,“往年我们撷金阁都会出学富五车扇坠或是博学多才玉石笔帽,今年是不是可以跟巧绣坊联名,出扇袋扇坠,笔套笔帽?”
韩氏听了轻笑出声,“就照你的意思办。”
“若是在撷金阁累积花费一两银子,可以去栖霞寺请一块大师手磨嫩豆腐。吃了豆腐平平安安,金榜题名。”明珠转而看向韩氏,“您看这样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韩氏点着头道:“照姑娘说的办。”
嚯!那可是栖霞寺的嫩豆腐啊。每天限量供应,要是去晚了,花钱都买不到。姑娘才来帝京几天呐,就跟栖霞寺的大师搭上话了。该说不该,厉害还得是姑娘厉害。岑掌柜心服口服。
岑掌柜问清楚细节,美滋滋的坐车去栖霞寺。她前脚刚走,莫管事后脚进来,“这是林府尹命人送来的荐书。”
啊?荐书?
林叔而真当她是小朱了?明珠冷着脸打开信封,随荐书附上一封林梅亲笔信。信中写的明白,他这是受裴世子所托给“朱贤弟”写的荐书。他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写。还让明珠收到荐书后跟裴世子知会一声。省得裴世子再去烦他。
他堂堂府尹大人,真是不得空捋顺这乱成麻球的人物关系。他还生怕自己在裴世子跟前说错话,如履薄冰一般,比在南书房奏对都累。
两张信纸,几乎写满了林梅的抱怨。末了,十分殷勤的问候莫管事。并且小心翼翼询问莫管事心情如何。
明珠唇角微弯对莫管事道:“我林叔儿问你好不好。”
莫管事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他怎么还惦记我啊?”真愁人,上回应该拉下脸,多说几句狠话。
明珠抿着嘴乐,将荐书交给莫管事,“你替我收着。”
韩氏方才得知明珠要去考翠松书院,“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去考试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从书箧到狼毫都得置办起来。”她等不及把戴嬷嬷唤到跟前,急忙忙起身去找戴嬷嬷拟单子。拟好单子得赶紧出去买。要是用着不合适还得再买。光是想想就有好些事等着办。
莫管事望着韩氏焦急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太太竟然不问姑娘为什么要去考翠松书院?女扮男装也不规劝?